第37章 谁是我的阳光(2 / 2)

吻落桃花 陈韵妃 5997 字 2020-12-07

可仔细端详。

这些窗花舒舒爽爽,大气自然,竟让人以为那就是课本里所描述的、东北雪后的长白山。或者是,雪后的大小兴安岭。

逶迤婆娑的窗花,只在方形的木框内盘桓,无论上下左右,任何方向伸展出来的凤尾叶,最后都会朝玻璃正中心位置翻涌,而且在正中间的位置会自然留出一点儿空隙,顺此处,可以隐约含蓄看到外面的风景,像一幅静物画。

虽然是一块晶莹剔透的凤尾花花布,但却在中间的位置留有高光,让人觉得舒爽透气。

缓缓间,雪停。

天光明亮,似有太阳隐隐。收紧遐思,抚摸窗台的紫色兰,竟然多了几分凉意。它会不会冷?哎呀,忽然瞧见紫色叶片,与凤尾花的根部居然冻上了。冻住的那一部分,居然变了颜色。

哎呀,那样它会没命的。

梦遥赶紧揪下与窗花碰触粘连的尖叶,将花盆迅速转了一个圈儿。于是未饱满的一侧,便朝向玻璃。

这下,会不会好了?

摸叶片,依然冷意。搬过来一只木凳,又把花盆搬起,摆放上,距离炉子烟囱很近。

这样呢,会不会暖?

转眼到中午,窗花满满整片滑落,如小型的山体滑坡泥石流,最后变成晶莹的水珠肆意在窗台,有的居然从窗台上滚落在地板。

梦遥拿来纸张,缓缓擦拭。

又拿来剪刀,将被冰冻过的蔫吧叶子修剪,在裁剪处有齐齐的断口。梦遥看去,心忍不住揪紧,它会不会疼?仔细观察断痕处,似乎没有液体流出。还好,或许不会疼,会很快修复好的。

屋内冬日暖阳,外面白雪皑皑,可这紫色兰,看那叶片的走向,似乎是在追逐着阳光。

梦遥苦笑。

既然一切都是徒劳,还是搬回去吧。于是紫色兰又稳稳撂在窗台,它们立刻向太阳舞动饱满的紫色叶片,似在尽情欢笑。

紫色兰,阳光?它们竟然是那样彼此需要,梦遥为挪动花盆而拆散了彼此而自责。俯身,亲吻着紫色兰,表示歉意。

紫色兰,阳光,这是一对。可泥盆那绘上的桃花,它的心头好,又是谁?自己如果是紫色兰,那属于我的阳光又在哪儿?

脑海浮动,二喜的脸部狰狞。

她吓得一机灵,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顿时不敢再去浮想。但纷沓跌至的,却是以往梦境里,出现过的那张绅士儒雅面庞。可那么好的男人,也是不可能,只是个虚幻梦而已。

一定是看那张画太久的缘故,就像被母亲数落过的,看久不现实的玩意儿,就会走火入魔,脑海自然浮现奇怪幻境。不过想到他,想到接受二喜之前悄悄告别、而翻转过去的那幅画,梦遥居然笑了。

笑自己的确不该贪嗔痴。

快过年了,还在二堂姐家,梦遥感觉有些尴尬。因为她知这地方的风俗是30晚上,不能留宿别人家,尤其不能看娘家灯。这虽不是娘家,但也不是自家。既然有讲究,还不能走,只能在这里焦虑不安,如坐针毡,就如同那一年躲在沙坨子堂姐家一样。

可其实她根本也不想走,即便是尴尬,也好过回家挨打。可在这里摆花侍草,抱着火炉的好日子,又能有几时?

梦遥这几日,极度担心二喜会不会阴魂不散从天而降,她在内心无限忐忑,每天夜不能寐,便伫立紫色兰前,望向窗外月亮一日日的、于阴晴圆缺里变化着清冷,她在窗前借流星无限祈祷。可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如同进入墨菲定律的怪圈。

忽然,二喜来了。

沉默间,听二喜和二堂姐客气着,这次二喜从乡下给二堂姐带来绿豆,大枣,爬豆,还有芫荽。

这些小株芫荽。

都是带着露水的,拇指粗小指长的精小鲜嫩的,还刻意留有一大截粗根的样子,收拾的比东北小人参还精致养眼体面,一看就不是寻常俗物……

二喜全程卑躬屈膝。

临行前,梦遥回屋,拿出自己的破包裹皮儿,又伫立在那盆茂盛的紫色兰处沉默,“保重吧,我的紫色兰。”她轻声告别,并且俯身亲、泛着浓紫的叶片,抚摸一下花盆上的桃花,才缓缓走出。

二喜又穿上很久以前,那件破军大,依然戴着雷锋帽。梦遥也依然是那件橡皮粉的破毛衣,还有那件绿军裤。

这次在腰间,还系一条软软的红裤带,这条裤带,是婆婆供奉在菩萨面前,烧过很多次草木香许了很多愿的,所以必然都带灵性。

婆婆告诫不可摘下,常年系着如若女胎也都可以转变成男胎,听说在肚里就能立刻变。

简单告别二堂姐。

向汽车站走去,一路上也没有什么话语,梦遥想到和他最初相处时的好几个场景,不觉黯然。自己不是原来的自己,他也不是原来的他,认识十年的光景,如今早已是今非昔比,时过境迁,再也回不到从前。

感触自己的如今,她懊恼后悔。

即使自己生出来个男胎又能怎样?他和她不也回不到从前吗?仗着肚子没有被殴打,如果没有肚子不还是每天拳脚相向吗?什么是爱?什么是情?每天如此煎烹的日子,就是我和他这十年来相处的爱情?

想到此,鬓边桃花更加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