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走,王朴手里一边小幅度地挥舞着,显得有些激动:“朝廷出大军北上,本为应变御备之举,而今大局有变,形势在我,顺势南下,轻取淮南,占尽江北膏腴之土地、人口。仅淮南之地,至少有民三十万户,再加鱼盐、粮食之利,这般大利,探囊取物一般。何必穷尽国力,冒险去与契丹相争?”
静静地倾听王朴之言,魏仁浦也轻轻地舒了口气,遥向北方,轻叹道:“北击胡虏,尽复河山,却敌千里,对于心存大志的陛下而言,是何等的诱惑,以王公之见识,难道不知吗?这几年,虽则时时筹谋南征,但陛下未尝有一日不曾北顾,长城燕山,沦于契丹之手,始终是陛下心中的一根刺。如不拔除,寝食难安。”
说着瞥向王朴:“若非契丹之患,你的南征策略,又岂会这般波折,受其掣肘。”
闻言,王朴却语气肯定道:“正因如此,契丹自乱,是乃天假我朝良机,怎可错过!”
说着,王朴不禁有些急了:“不行,我得再去见驾,力陈己见,不可受陶谷等人影响。契丹犹有重兵在南,此时北伐,与之拼杀,得不偿失,反空耗我朝实力。即便夺回关防,又需要耗费多少兵力、钱粮以守之,燕军如何处置可曾想好”
王朴当即便转身,见状,魏仁浦赶忙拉住他,朝他摇摇头,劝道:“臣等已作谏言,其间利弊,以陛下的睿智,也是能想清楚的。北进之策,确是有成功的可能,只是否北伐,就要看陛下决心有多大,能否承受一切可能的风险与后果。”
“自古文死谏,武死谏。此番决策,事关王朝国运,天下大局,甚至于接下来几十年兴衰,都在陛下一念之间。身为朝廷重臣,既食君禄,当尽其职,我还是得去见陛下!”王朴表情严肃,有些固执道。
却被魏仁浦牢牢地抓住,沉声道:“陛下乃大略之主,轻重缓急,分得清楚,让他好好想想吧!”
“这”与魏仁浦对视一眼,王朴终是长太息一声。
见其状,魏仁浦又小声道:“陛下乃圣明决断之主,如何行事,岂会完全受臣等所左右。再者,王公难道没有注意到,开拔的龙栖军,何以直接折返还京?”
“嘶——”王朴冷静下来,若有所思:“魏相的意思是?”
“若仅是犹豫,陛下大可发令,着大军就地驻扎,等候命令!”
实则,魏仁浦还有一个消息没说,刘承祐已下诏,着已北上的两司军队,暂停进军。
王朴暂时息了去见刘承祐的想法,朝魏仁浦一礼,转身快步朝衙署而去。在其后,望着王朴那稍显急躁的背影,魏仁浦也是有些无奈,这王公之才干见略举世可称,但就是这性格,过于刚强。也就是魏仁浦性情涵养上佳,能够容忍之,并与之交好,眼下,朝中看王朴不顺眼的人,太多了
刘承祐这边,散议之后,却没在崇政殿待了,那里待着太过烦闷。他从来都是一个果断之人,但在此事之上,却不得不承认,他迟疑了,犹豫了,难以抉择。
在宫中晃荡着,刘承祐直接来到皇后所在的坤明殿,让皇后大符甚是意外,惠妃小符也在,姐妹俩赶忙接驾。
两个少妇,一个端庄大方,一个青春艳丽,可惜的是,姐妹花聚在一块儿,刘承祐此时却没有吟湿的性趣。
“陛下怎么来了?”姐妹俩一起将刘承祐迎入内寝,命女侍奉上瓜果茶点,大符不禁问道。
摆了摆手,刘承祐道:“终日处理军国大事,朕腻了,乏了,累了,想睡一觉!”
这大抵还是头一次见刘承祐这样的表现,大小符对视一眼,都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