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基本都在汉军对唐军败兵的绞杀与俘虏中渡过,一直到拂晓时分,山阳城外,方才恢复平静。尸横遍野,满目疮痍,卷刃的刀剑,诉说着战争的残酷。
战后,赵匡胤与陈思让会面,自是一番开怀交流,商业胡吹,我赞你智略,你赞我英勇,气氛很好。
山阳西城头,看着满城垣的破败,刀伤剑痕,烟熏火燎,不少守卒,枕刀而眠,甲胄破烂,身伤多被创伤。看着一脸老态的陈思让,赵匡胤朝其拱手拜道:“使君孤军守城,力抗十倍之敌,坚韧无畏,在下败服!”
“城中士卒,伤亡过半,丁壮更是难计其数,不容易啊!”陈思让感慨一句,朝赵匡胤回礼:“不管如何,此番赵将军于老夫及麾下将士,有活命之恩,此番惠泽,老夫记下了!”
“使君言重了!”赵匡胤发挥着他的交际属性,显得很谦逊:“在下奉命而来,破敌援应,本为使职所在,岂敢受使君之礼。再者,昨夜若非使君果断出击,又岂能那般迅速,破唐寨,退敌军!”
闻其言,陈思让不由颔首,看着赵匡胤,更添感慨:“赵将军不愧为天子看重之青年俊才,勇略超群,南征以来,屡建功勋,威震淮南,又能如此虚怀若谷,异日前途无量啊!”
“不敢当”赵匡胤含笑答道:“似使君这般,忠勇持重,干练之才,方是国家栋梁,中流砥柱啊!”
“哈哈!”陈思让不由笑了,指着赵匡胤道:“实言相告。当初朝廷以你为宿州团练,老夫轻你年小,不名一文。但如今看来,你赵元朗,何止一州之才啊!”
午后,经过一上午的休息,一夜之疲敝,有所缓解。查察、处置了一番军政之务之后,陈思让开始巡视城池,虽然唐军退去,几无破城压力,但该有的谨慎,不敢有所怠慢。
山阳城南,随赵匡胤援济而的军队,就屯于此。一日夜的战斗下来,损失并不小,伤亡过半,即便唐军素弱,但也不是完全任由汉军屠戮的,尤其是攻坚作战。并未选择进城,唐营虽则已然破败,但稍作拾掇,正可供赵匡胤驻军,缴获的物资也足够补充。
陈思让前来拜访,正见营内,除伤兵、值守及羁押俘虏的士卒外,剩下近两千兵集中列阵,赵匡胤则挎剑而高立。阵前,有数十名士卒,去甲受缚而跪,每个人背后都站着手执刑刀的甲士,场面异常严肃。
“话,本将前已讲明,尔等可放心受刑,我会将尔等记于阵亡,为尔等家人谋一份抚恤,安心去吧!”盯着那些人,淡漠地一挥手,不顾那些士卒的求饶,下令尽数斩杀。
数十颗人头落地,为刚取得一场大胜的汉军,又增添几分血腥与肃重。赵匡胤则上前两步,高声道:“本将再重申一遍,军法无情,望自警戒,勿触我法!”
“是!”士卒全军齐应。
待士卒有序散去休整,得知陈思让来访,赵匡胤这才变了脸,面带春风,迎了上去:“使君之来,未及相迎,还望恕罪!”
陈思让自然不会托大,回一礼,对方才的情形,尽收眼底,不由好奇问道:“甫获胜利,便斩士卒,那数十卒,犯了什么军法?”
看了看正被收拾着的尸首,赵匡胤笑容微敛,道:“昨夜急攻东寨,我降下军令,自我以下,畏退者者死,全军将士,皆踊跃向前,冒死而战。唯有这数十人,临阵却步,缀于后方。此惧战乱军之徒,不遵我令,自当斩杀,以正军威!”
“如何认定是这数十人?”陈思让问。
赵匡胤说:“我命亲兵,于其头盔、背甲,划下剑痕。今日复验,将士多面胸受创,唯有这些人,完好无损,甲有剑痕,由是可知!”
点了点头,陈思让不由叹道:“赵使君,治军有法有度啊!我观这宿州团练,精锐已可当东京禁军了!”
事实上,陈思让心里,对于赵匡胤的评价实实在在地又高了一层,此人智勇齐备,胆气十足,又兼韬略,将兵有法,心性还这般成熟,异日必成大器。是故,对于这个差不多比自己小了两轮的将军,陈思让语气间,不由带上了几分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