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弱女子制服恶屠夫(2 / 2)

此刻看见丈夫被安红豆踹的满地乱滚,连连讨饶,心中虽然解恨,却又担心他家大婆子寻来和红豆厮闹。

便上前拉住红豆,低声哀求道“红豆,你不要和他一个蠢人一般见识,快回去歇着吧。”

张屠夫听自家小老婆这么一说,赶紧讨饶道“小的该死,小的就是一个混账王八蛋,小的下次再敢乱打人,姑奶奶就叫官府把小的脑袋剁下来喂狗……”

众人听张屠夫竟说出这么熊包的话,不觉都暗暗感到称心可笑。

便有机灵的,赶紧壮着胆子过来做好人,有人拉住红豆往屋里,有人搀扶起张屠夫。

方才红豆憋着一股子怒气,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子气力,陡然爆发,狠狠的揍了张屠夫一顿,又痛快淋漓的痛骂了几句。

现在见众人拥上来,不觉脱了气力,余勇陡散,顿时便感到一阵子天旋地转,双眼一翻,真的昏死了过去。

这下,众人更加相信红豆不过就是被神鬼附体了,彼此心照不宣的七手八脚,慌忙把红豆搀扶尽屋里,又是掐人中,又是灌姜汤。

张屠夫浑身疼痛,被人从地上拖起来,却发现自己还能站立活动,安红豆虽然给他一顿胖揍,却并没有真的踹断了他的骨头。

此刻,虽然见着安红豆蹊跷的昏晕了过去,却也不敢再多生事,被人搀扶着,带着王氏,一瘸一拐心有余悸的忙忙离去了。

待张屠夫走远,众人立刻七嘴八舌的嚷嚷开了。

“亲娘嗳,红豆敢是中了邪了?”

“那可是张屠夫,两个壮汉也打不过他的……”

“红豆的口舌,何时变得这样爽利?”

“那玲珑潭向来古怪,必定有龙王鬼神跟着这妮子了。”

有年纪老成的故作镇定“你们晓得什么?听老辈人说,这死里逃生的人最容易被鬼神附体。”

“你们想想红豆平时是啥样子的,最细气的。就是张屠夫太恶躁,龙王鬼神都看不过,所以借着红豆的身子,狠狠捶了他一顿。”

有人立刻附和道“老高叔说得对头,红豆这小细胳膊细腿,张屠夫咋就沾着就是一个跟头?她一抬脚张屠夫就直着脖子嚷骨头断了?”

“还有红豆骂张屠夫的语气,俺们从来就没有听她那样说话过,连她好好的时候都不曾见,必是被神鬼附体了。”

“阿弥陀佛,看来俺天天烧香念佛还是对的……此地城隍不灵,龙神灵啊。”

众人由最初的惊恐到越说越兴奋,直觉得他们这一生也没有见过这么稀罕神奇的事情。

一直到傍晚,这些意犹未尽的乡人们不得已,才陆续散了。

女人们要回家做晚饭,浇菜园,拾掇晾晒干的衣服,喂养归拢牲畜。

男人们被耽误了一天的活计,也要赶回去找补找补。

只有安秀才始终守着自己昏昏沉沉的女儿,呆呆的,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一语不发。

还有几个七八岁的男孩子,心里简直把红豆当成了大英雄,被爹娘拖了回家,眼不见,又悄悄的跑来了几个来看红豆。

于是,当安红豆再次清醒过来,便看见自己身边围着五六个剃着半头,拖着鼻涕,眼睛亮晶晶的男娃娃。

安红豆一眼就认出二伯家的小子安红生,想到他姐姐安红米,心里顿时像被火烧了一般。

掀开盖子身上的破被子,一骨碌坐起来,对着红生的脸就是一个巴掌。

红生原本眼巴巴的看着红豆,盼望着她赶紧醒来,好在小伙伴们面前显摆红豆是他的姐姐。

冷不防被刚睁开眼睛的红豆糊里糊涂的扇了一个巴掌,愣怔了一会,顿时委屈的“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其他孩子仿佛受了惊的野兔一般,轰的一下,全部跳起来,逃出了安秀才的破屋。

安秀才原本就胆小,这一天沉默不语的,其实就是已经被吓破了胆。

见女儿刚睁开眼睛又开始乱打人,骇得双腿一软,噗通一声,一屁股跌坐在门槛边上。

安红豆被红生一哭,大脑才冷静下来。

赶紧拉住红生,忙不迭的抚慰道“红生不哭,不哭,是姐姐不好,姐姐饿的眼花了,把你当成张屠夫了。”

红生只管直着嗓子嚎哭,吸着鼻涕,半晌才抽抽搭搭的止住哭泣。

红豆仔细一看,红生的半边小脸五个指头印清晰可见,都红肿了。

这一巴掌扇的,实在是狠了些。

红生不哭了,红豆觉得自己肠肚里仍旧火烧火燎,搅拌的难受。

原来,她空着肚子,生生被灌进一碗并没有多少甜味的辣燎燎生姜水。

无奈之下,红豆有气无力的对安秀才说道“有……吃的吗?”

不知道为何,安红豆还叫不出口“爹”这个字来。

安秀才明知道女儿又闯下了一个天大的祸事,却不敢出口训斥。

听见红豆要吃的,才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

抖抖索索的去灶上掀开唯一一口铁锅上的破锅盖,从里面端出一碗陈大娘已经送过来老半天的黑面糊糊。

饿极了的安红豆双手颤抖的接过安秀才递过来的面糊糊,简直用不及筷子。

也管不了冷热,有没有油盐,黑的还是白的,连吸带喝,风卷残云一般,眨眼就把一碗黑面糊糊吃了个干干净净。

一碗黑面糊糊下肚,安红豆才感觉自己空荡荡的肠胃有了一些着落。

一抬眼,却看见肿了半边脸的红生脸上挂着泪珠怔怔的看着她,安秀才也呆呆的看着她,喉咙似乎还悄悄的动了动。

和红豆一样,安秀才也是很久水米未进了。

安红豆捧着手里的空碗,不由愧疚的脱口而出道“爹……”

安秀才明白自己女儿的意思,赶紧含泪带笑道“爹不饿,爹没事的。红豆,你觉得如何了?这碗糊糊多谢陈大娘恩赐的……”

见安秀才几乎都快要饿死了,还在文绉绉的穷酸,安红豆不觉又感到可笑。

但看着衣衫破烂单薄,虽然年纪不到四十,却形销骨立发鬓斑白的安秀才,她实在是又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