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遭遇复读鸡(2 / 2)

穆清嘉一顿,然后笑容更盛:{难得的佳肴。清蒸、红烧、烧烤,我都能做。}

霍泷应景儿地吸溜了一下哈喇子。

灌灌吓得都快失禁了。

猜测被证实,穆清嘉的心情直线上升,连带着与这小草鸡的新仇旧怨也一并忘了。

其实在知道大白狐,知道这里是狐族聚集地时,他就有所怀疑,这座山到底是不是传说中的青丘山,大白狐是不是所谓的九尾狐。

老村正口中的扬州、英水,他年幼时寻到的名为青雘的天然染料,似乎一切都对应上了古书中“青丘之山,其阳多玉,其阴多青雘”、“英水出焉”等传闻。

但由于在他的记忆中白狐自始至终都只有一尾,所以穆清嘉一直没能确定。

直到这只青丘山标配,“灌灌”的出现。

灌灌擅于模仿声音,尤其喜欢模仿激烈的骂架,一到独处没趣儿时,就爱自言自语,自娱自乐,扮演多人骂架,把以前听过的都唠叨一遍。

刚刚那场大型口技现场,就是它不知何时从何处听到,又学出来的。

听到霍泷的口水声儿,那灌灌抖抖索索地学道:“太难吃了,呸!”“糟粕,糟粕。”“难吃!”

只闻其声、不知其形时觉得这些声音神秘诡异,而一旦灌灌真正站在他们面前吊嗓子时,就显得十足的滑稽了。

霍泷被它逗得哈哈大笑,乐得直捂肚子。

穆清嘉蹲下|身,单手捉住灌灌的两只小翅膀和一颗小脑袋,做出一个熟练的杀鸡动作。

灌灌吓得两腿狂蹬,各种怂话一箩筐地往外倒。那些人声里有的稚嫩有的苍老,五花八门,最后出现了一个低沉沙哑的男声。

“都是我的错。”

穆清嘉的动作一滞,灌灌以为奏效,立刻又学了几遍。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沙哑低沉的嗓音回荡在地道中。

那声音太有特点,情绪又极强烈,一边的霍泷也听出来了:“……这不是那位凶巴巴的仙友么?”

穆清嘉默然无语。

灌灌知道自己学的这个声音大概与他们有什么关联,于是搜肠刮肚,又倒出了一堆豆子。

与方才那掺杂着绝望与后悔的语气不同,这次的嗓音更年轻、更清澈,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

但无一例外都是霍唯的声音。

“待师妹长大,我们就把皋涂山交给师妹,然后一起来这里隐居,过无拘无束的生活罢。”

他话音淡然,其中却藏着浅浅的笑意。

“等哪日你我病老归西,就葬在这山里,埋在一起。”

“春雨落下,你坟头开出漂亮的小野花,我便做你坟上花丛的蝴蝶去。”

话音落下,满洞皆寂。穆清嘉怔然捉着那一对鸡翅膀,双手微微发抖。

霍泷的声音打破了这微妙的气氛。

“没想到,那位看起来……但其实还是个情圣呢。”他摸摸后脑勺,有些尴尬道。

穆清嘉还是没有动。

这里是他的故乡,霍唯在师门行二,水惊蛰行三,能称她为师妹的,只有自己和霍唯二人而已。

霍唯的那番话,是对他这个大师兄说的。

以师弟那别扭劲儿,能豁出面子道出这番话,说他们从前情同手足都不为过。

现在的霍唯向来对自己疾言厉色,嘲讽捉弄是常有,没想到师兄弟情谊却如此深厚。

深厚得穆清嘉都有些发臊了。

——自己做师兄时仿佛也没做到什么模范带头作用,值得师弟交付一辈子与自己隐居,舍命给自己养老吗?

他哂笑一声,只觉心肝儿都煮在一壶温水里,泡暖了,软化了。

这样的师弟,又怎么会像顾霄口中那样害他呢?

穆清嘉奖赏似的摸了把灌灌的鸡头。

感动之余,穆清嘉却觉得整件事有种玄妙感,看起似全部是巧合,却又像是注定会发生一般。

灌灌的出现仿佛画出一个完整的循环,它将一段失落的久远记忆封存起来,留到此时,再由失忆的他亲手打开。

就像一坛酒,在硝烟未起时封存在地底,度过漫长的寒冬,又于次年桂花盛放时启封。

依然是香醇的模样。

——光是想想自己那暴躁师弟能有如此兄友弟恭的一面,就值得穆清嘉珍藏一辈子了。

什么时候霍唯再凶他的时候,拿出这番话噎师弟,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他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灌灌在他手里挣扎得都累了,正耷拉着脖子装死时,突然发现那个石化许久的两脚兽又有了新的动作。

穆清嘉顺毛撸到灌灌的尾部,揪住那仅剩的几根长翎羽,快准狠地一拔。

“你爷爷的!!!”灌灌发出一声哀嚎。

穆清嘉松开它,歉疚地摸了摸鼻子。

它的确带来了一坛子“好酒”,但毛该拔还是要拔的。

毕竟灌灌的羽毛,可是他们抵御摄魂铃的绝佳法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