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面对祖泽润的这个“图穷匕见”，杨振却无法一口回绝。</p>
“杨都督，洪某此次前来，也受督师大人郑重委托，请都督务必念在同为友军，共襄复辽大业的情分上面，支援我们辽西各路兵马一些新式火器。”</p>
正当杨振犹豫着不知道该当如何回应祖泽润的要求之时，一直在旁边寻找时机的洪承撰，立刻接过了祖泽润开启的话题开了口。</p>
“当然了，督师大人，以及锦州祖大帅都知道都督造办各种新式火器极为不易，是以，以往虽然有心请求都督支援，但是考虑到都督在敌后立足未稳更加艰难，所以一直未曾开口。</p>
“现如今，督师大人和祖大帅知道欣闻，都督不仅在松山附近有矿场冶炼厂弹药厂，而且在金海镇这边也大办矿场冶炼厂弹药厂，兵强马壮，弹药充足，方有此请求。</p>
“顾虑到明年春夏大战即起，东西两路大军必得勠力同心方有更大胜算，还请都督务必施以援手，这也是督师大人和祖大帅的意思，相信朝廷也必会允准。”</p>
对杨振来说，这个洪承撰也算是一个故人了。</p>
当初杨振想要从闽东闽南求购番薯种苗，请人到金海镇引种番薯以及购置《农政全书》《天工开物》等书籍的时候，多亏了他的帮助。</p>
那件事情之后，洪承撰并没有跟着杨振派出去的船队走海路北返，而是留在了他的闽南老家购置田园，照顾家人。</p>
杨振原以为等他将来再回辽西或者决定不回辽西的时候，应当会托人给自己捎信，请自己帮忙为他求官的。</p>
杨振已经为此做了准备，只等他开口。</p>
但是杨振等来等去，却也没有等到他的消息，甚至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又回到了辽西宁远城蓟辽督师府的。</p>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杨振再见到洪承撰之后，对他的态度，自然不同于祖泽润。</p>
因为不管洪承撰是怎么考虑的，从杨振这边来说，他自觉欠了洪承撰一个很大的人情。</p>
也因此，此时此刻，杨振听到洪承撰这么说，一下子更不好开口回绝了。</p>
想来想去，杨振终于说道：</p>
“这个，呵呵，擅使火器，枪炮犀利，杨某可不敢当，不过嘛，洪先生既然开口了，杨某这里虽然有些为难，可是再难也要勉为其难。</p>
“还有祖先生这边，既然杨某人答应了两军携手备战，自然不会藏私，承蒙祖大帅看得上我们金海镇的火器，杨某先赠予一些供你们试用。”</p>
“试用？”</p>
洪承撰见杨振顾念自己过去对他的帮助，答应帮忙提供火器，正要满心欢喜站起来表示感谢，结果听到最后，却突然听到试用二字，一时有点懵。</p>
而跟他一样暗自高兴着，正要道谢的祖泽润，人都站起来，却愣在当场。</p>
“试用？”</p>
“没错啊，你们这次前来，自然不能让你们空手回去，金海镇这边的飞将军手榴弹、炸城专用的爆破筒，还有不久前才造出来的诡雷万人敌，你们可以带回去一些先行试用。”</p>
杨振虽然不方便拒绝向祖大寿所部兵马以及洪承畴麾下各路兵马提供一些基本的火器，但是他却绝不会完全无偿提供那些东西。</p>
毕竟这些东西都是有成本的，自己这边辛辛苦苦，又是动用大批人工开矿，又是动用大量船只输送矿石，同时还要制铁所、弹药厂使用大批人工，或者冶铁，或者制取硫磺、火硝。</p>
最后精心调配而成的黑火药，还要耗费大量烈酒番薯烧将它们混合压片，然后晾干，碾碎，过筛，分级，装填，等等。</p>
这一套套流程下来，耗费的时间，精力，人工，材料等等成本，绝不是小数，岂能白送给他们？</p>
因此，说完那番话后，杨振停顿了片刻，给了洪承撰和祖泽润他们一点消化接受的时间，随后接着说道：</p>
“当然了，有些新东西你们不一定会用，比如最新的触发式诡雷万人敌，到时候本都督会派人陪同你们回去，叫你们各部火器营试用。</p>
“一旦辽西各火器营试用后觉得趁手，将来咱们再好好谈谈火器供应的问题，总而言之，大家都是朋友，都是征讨清虏的友军，本都督一定会给祖大帅、洪督师一个友情价！”</p>
“友情价？”</p>
“都督的意思是，准备卖给辽西各营？”</p>
面对杨振满口的新名词，原本有点面面相觑不解其意的洪承撰和祖泽润二人，渐渐开始反应过来了。</p>
“没错，就是买和卖。辽西各营要买，我金海镇一定卖。怎么，你们不会以为，金海镇的各种火器，都是天上掉下来吧？”</p>
杨振这话已经说的很直白了，洪承撰、祖泽润要是再假装听不懂，那就有点故意欺负人了。</p>
只是洪承撰、祖泽润他们之前想的，的确是希望借着这次将杨振麾下纳入蓟辽督师府统一指挥的唯一机会，打着朝廷的旗号空手套白狼。</p>
这也是洪承畴以及祖大帅他们的想法。</p>
他们当然想过有可能杨振会提各种条件，不过对他们来说，条件可以提，打不了搞搞利益交换就可以了，因此并没有想过需要花钱买的问题。</p>
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时有点犹豫不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p>
就在刚才，他们还以为杨振比较憨直，比较好说话，几乎没提什么令他们为难的条件，就同意出兵配合，并且同意服从统一指挥。</p>
没想到，转眼之间，杨振的憨直就不见了，答应的火器援助，竟然只是同意向辽西出售火器。</p>
“洪先生，祖先生，我们金海镇虽然能够自产火器，可是受限于硫磺、硝石市价昂贵不好搞，我们自产火器的数量并不足，我们自己使用起来，都常有捉襟见肘之感。”</p>
张得贵原本还在担心，怕杨振过于康慨大方，一口答应无偿援助辽西各营火器呢。</p>
此时见杨振最后给出的，是先行小量试用，然后你买我卖的办法，顿时喜出望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