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离也没有想到自己出关之后会立刻遇到尤,重逢故人,又发现尤仍旧还是自己所熟知的那少女,没有丝毫被侵染的迹象,心中放松欣喜,索性将众人邀至屋内,灵鸟送来露泉,又有石像化作的异兽沏茶。
赵离随意询问尤一些事情,以判断她最近的经历。
他仍旧以徐福的外相,而非自身真容和她见面。
倒不是因为不愿展示真容,而是尤毕竟和其他相熟好友不同,身上背负莫大因果气数。
若是徐福和她相识,少女并不会有什么危险;可若是以赵离模样相见,会引来更高程度的注视,很有可能暴露尤本身的存在,无论是苍天还是外道,确认兵主真身所在,都不可能会干坐着什么都不做,会有一系列的反应。
面对道人的问题,尤都一一回答。
然后环顾左右,有些好奇道:
“徐大哥你在这里,凰姐姐不在吗?”
赵离基本知道自己已经闭关六年时间,才勉强走出了第一步,而元凰这段时间只是传讯归来,本身没有回来,当即也只能笑叹一声,解释道:“凰姑娘她现在有些事情缠身,在外游历。”
尤恍然点头,然后遗憾道:“凰姐姐也很久没见了啊。”
道人叹道:“是啊,许久没见她了。”
不提还好,一提及元凰,道人便有些怀念,心思也活络起来,反正阴阳权柄已凝练至短暂无法更进一步的程度,静极思动,不如外出去寻一下凰姑娘?一则散心,二来也能够避一避泰山府君,府君只有在后土皇地祇娘娘那里能够短暂出现,在外面还不能太过轻松,不会轻易出现。
也正好躲一躲债。
赵离嘴角抽了抽,他单只知道诛仙剑难以铸造,谁能想到这么难,在有雏形的情况下,足足花费六年时间,居然还没能够真正意义上铸成此剑,他甚至于怀疑铸造成勉强可用的状态,要以百年为单位计算,可他赵某人在泰山府君处的债务可是按天计算的!
那面无表情的少年府君是怎么说出按照每天来计算代价的?
他良心不会痛吗?
这样算来欠了多少他自己都不知道,也不愿意去想,一想就脑袋疼。
只知道若是泰山府君打算如同在岚洲时那样踹他的话,大抵能够将佛山无影脚施展个七八遍不停的,大概能够将他此刻勉强凝聚的阴阳二气给踹散掉,重新踩回原本状态。
道人苦笑,心中思绪转动,抬手饮茶,却突然感觉一点灵机微动。
微有诧异,抬眸看向遥远红尘,屈指微算,诸多因果在眼前展露,把握到了让自身心中有所感应的那一缕,辨明之后,白发道人,亦或者一刹那这太清道德天尊眼底闪过一丝异色。
一瞬间展露的天尊气象巍峨浩大,转瞬便被遮掩,化作阴阳二气。
寻常九黎子弟根本没有什么感觉。
唯独尤恍惚了下,而那上古元神则是越发苦笑不止,只觉得原本就觉得高深莫测的徐福越发难以测度,与此同时基本可以判定,眼前之人恐怕根本不叫做徐福,或者至少不是单纯游商。
哪怕天庭游商也不应该有这样难以测度,仿佛天地本身的气象。
天庭,天庭……
上古元神心中轻声念叨,对于眼前多少猜测出一丝身份的白发道人,感觉到一丝丝恐惧,道人微笑注视了一眼她,嘴唇无声开合,道一声有劳上古元神心中一跳,明白了道人在尤勉强隐藏身份的理由,点了点头。
道人看向尤笑道:
“许久不见,我也闭关许久,可要问问你外面的情形。”
………………
东澜景洲靠北边有一座不大的县城,叫做永乐城。
说是城,不过是个镇子,也不过是几万人常住人口,地方偏人又少,没有什么修士,只是后来有百家的夫子们游历,路过这里,曾经停留了一段时间,传下了百家之中儒家和法家的法门。
其中修持法家法门的弟子稍微学成之后,就如同老师一般在外游历。
儒家弟子则是留在这里,那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样貌儒雅,自认为儒家弟子若要立功立德并不在天地广阔,而要低头去看,自己仿照大城池的学宫武院,开办了一个小小的学院,招收弟子前来听他讲学。
若有些因故而父母离散,亦或者无家可归的孩子,也一并收入书院教导,转瞬已经六七个年头,四年前大雪隆冬,门外有孩子啼哭不止,夫子听到动静出来,见到一匹狼咬着包袱,包袱里正是一个婴孩。
有饿狼相送,青蛇在包袱上缠绕,如同绳索将其包袱抱紧,里面则窝着几只为了过冬而吃得肥硕的松鼠,为那孩子取暖,分明大雪隆冬,水中寒冰足有数尺,能冻杀常人,那孩子却酣睡如常。
夫子大为惊诧,猜测是哪家穷苦人将这孩子抛弃,既然天地生灵将他送来,自己又恰好无子,索性将其收入门下,悉心教导,当下接过包袱,将那孩子抱在怀中,野狼,青蛇,松鼠朝着夫子拜了三拜,才转而入了林中。
后来开春猎人上山,才发现那狼已经饿极,最后饿死于大雪。
青蛇未曾冬眠也僵死于林,唯独松鼠似乎逃过一难。
后又传来有三百里外有山村被焚毁,全村几乎死绝
这才猜测,它们竟然是从烈焰中将孩子抢出,隆冬腊月跨域山路,将这孩子送出来。
夫子心中越发好奇,这孩子究竟为何,竟连这些不通灵智的野兽都不忍伤害,在其三岁时候,让其抓阄,抓了一柄剑,夫子略有遗憾,旋即传授其儒家法门,这孩子却极为聪慧,举一隅而返三,夫子大喜,一身所学,竟然两年就被这孩子学尽了。
每日读书似乎有浩然正气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