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官愣了一下,顿时忍不住笑出声:“哈哈哈,总不至于把人当炮弹一样打出去吧?”
槐诗微笑,令中年士官的表情渐渐僵硬起来,渗出冷汗,尴尬的问:
“不至于吧?”
槐诗,只是微笑。
而士官却感觉眼前一黑。
草。
两分钟后,在槐诗的提溜之下,他们已经来到了火力支援阵地的最后方,庞大的地井在钢铁摩擦的轰鸣中缓缓开启,展露阴暗的色彩。
还有那一片阴暗中缓缓升起的钢铁轮廓。
猎鹿者ii型高超音速导弹。
来自美洲黄石工作室,重量二点四吨,常规速度三十一点六马赫,内部装药十九公斤整——全部都是经过了高度浓缩和翠化之后的转形升变精粹。
现境的超巨型炼金工房通过矩阵和熔炉,不断的将气态或者固体的炼金物质转化,分解,再萃取,创造出这种性质诡异到令人头皮发麻的液体物质。
只要一个最细碎的源质波动突破了外部屏蔽层,和地狱沉淀产生反应,就足以令它们挥发,形成十六公里以上的恐怖领域。
它所施行的不是焚烧和爆炸,而是将一切生灵和源质尽数化为淤泥的溶解。
真的有人会疯狂到搭这玩意儿的便车上战场么?
不,应该问,真的有人他妈的疯狂到会同意这个要求么?
答案是,会。
深空军团的供应支援部听说了槐诗的名字之后,二话不说的就点头同意了,甚至不惜耽搁了自身的行动,以超乎寻常的效率,仅仅用时一分半,专门把这一枚猎鹿者的序列码跨了两个系统之后转移过来。
好像生怕晚一会儿之后他改主意去找其他军团了一样。
大哥,抽这个,这个劲儿大!
这哪里是什么便车,分明就是为槐诗一人所准备的地狱特快!
哪怕是升华者,也未免也太……太……
好吧,好像也不太那么离谱。
嗯,或许也能接受?
是自己大惊小怪才对。
就在短暂的沉默中,士官忽然松了口气。
当井口边缘,那个散漫的男人回头向着挥手道别时,那些烦躁不安的思绪却忽然平静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就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某种信心。
后退了一步,隔着遥远的距离,礼敬道别。
“谢啦,老兄”。
槐诗按着猎鹿人的弹身,最后看了他一眼,微笑:“如果回头原罪军团来了的话,就让他们先去驻扎就好,不用管我。”
在渐渐迸发的鸣动中,那淡然的话语微微停顿了一下,洋溢着某种愉快:
“——告诉他们,我先去开一把快速匹配。”
去去就回。
轰!
宛如龙吼的恐怖回声从井口中升起,伴随着喷薄的猩红。
苍白的浓烟在风暴中涌动,扩散,却无法遮蔽那冲着天空升起的业火,还有凌驾于业火之上的毁灭!
在仿佛无数铁鸦兴奋嘶鸣的尖锐声响之中,浩荡的阴影拉扯着那一枚升上天穹的星辰,向着远方飞出。
所过之处,黑暗如潮,向着两侧扩散。
粘稠的漆黑吞尽了一切光芒。
去往了铸造死亡和毁灭的战场!
未曾有过如此煊赫的雷鸣,自地狱的穹空之上驰骋而过,哪怕是在地狱之外的深度之间,那一片被战舰和火光充斥的虚无黑暗中,也能够清晰的窥见那一瞬间自地而起的耀眼光芒。
自极暗的熔炉中,方能锻造而出的银白色电光。
笔直的向前。
恍若自虚空中斩落的长刀,开辟云层,笼罩地狱,黑暗和雷霆所交织而成的大河奔行在天穹之上,加速!
首先被抛在身后的,是脆弱的声音,紧接着,眼前的一切都在狂暴的驰骋中扭曲,拉长,延伸向了身后,仿佛要以那模糊的色彩在他身后交织成混沌的洞穴。
没有黑视,也没有恍惚。
源质化之后的槐诗已经化为了电光交织而成的庄严轮廓,踏在飞驰的猎鹿者之上,跨越了下方的荒漠,暴风和云层。
此刻,食鹿的凶兽仿佛终于凭借着钢铁,蜕变为了狰狞的模样,驰骋于天穹,引领着黑暗和雷光的洪流向前,洒下了震怒的嘶鸣,撼动大地、尘埃和风暴。
昭告宛如尘埃一般的万象,毁灭到来。
自那仿佛天动的笑声里。
那些翱翔在天穹之上的血色,还有孕育着火焰的灾云无法束缚它,即便是错乱的深度和空间中的乱流也无法拖延它的脚步。
它还在加速,不断的加速,冷漠的洒下了数之不尽的电光,将眼前一切胆敢阻拦自己的东西撕碎。
不论那究竟是无穷尽的怪鸟、灾云之中的巨巢,亦或者所谓的天使或者其他什么不值一提的东西。
槐诗闭上眼睛,感受着那一份熟悉的鸣动渐渐笼罩了自己。
火焰的爆炸,铁的咆哮,大地崩裂的低沉回声,和天空中的雷霆的鼓点,乃至那些自灵魂中迸发的焰光。
以及,自己的——目的地!
那一瞬间,遥隔着无数断裂的山峦和崎岖的地形,槐诗的左眼猛然睁开,已经映照出那一片焦黑的大地,乃至战场。
向着它,伸出手。
五指握紧!
轰!
那一瞬间,漫天回荡的电光和黑暗陡然收缩,化为了一个小点,消失无踪。
而就在影葬穿梭结束的瞬间,便有无穷烈光从归墟之中喷薄而出,笼罩在无数大群厮杀的战场之上。
一道道烈光形成了暴虐的光之轮辐,在波澜所形成的环中运转。
恍若天穹张开了一直眼眸,冷眼俯瞰。
于是,铁的光芒,从天而降!
呐喊、咆哮、悲鸣、哭喊,一切杂音在瞬间消失无踪。
万籁俱寂。
一切都被突如其来的毁灭所吞没,升变精粹的溶解在瞬间便已经结束。
再然后,自动乱的战场之上,那一片遍布着壕沟和壁垒的焦土之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洼陷,无数溶解的尸骸和土石形成了奔流,向正中汇聚。
仿佛在沃灌着那一颗迅速拔地而起的钢铁之树。
一道道如剑锋的叶自从枝头展开,映照着毁灭的余辉,可浓密到令人窒息的树冠却已经将一切呆滞的面孔笼罩在了黑暗之中。
在大群和军团之后,盘踞在黑暗伸出的庞大轮廓猛然一震,猩红的眼瞳抬起,死死的盯向了那一片扩散的铁光。
确切的说,是那一片钢色蔓延的大地之上,渐渐向着他们走来的身影。
仿佛归乡的游子一般。
“有位老太太,让我来跟你们打个招呼……”
槐诗颔首,微笑着问候:“所以,我特地来通知各位一声。”
如是,风尘仆仆的旅人展开双臂,展示着身后那不远万里带回的手信——以铁所铸就的战争标本,以死亡所形成的毁灭之树。
他说:“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