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他在最后关头,拉上天空的,正是从马鞍包中取出的紧急救生设备——一顶滑翔伞。
如今伴随着狂风的席卷,他感觉自己变成了风中一片飘零的叶子,无力的狼狈翻滚着。在暴雨的冲刷之下不断的下降,又被暴风托举着飞起。
厚重的雷鸣在耳边此起彼伏的响起。
他蹩脚的拉扯着两个握柄,操纵着滑翔伞的方向,让自己不至于被雷霆击中,或者被什么从天而降的鬼东西砸成肉泥。
虚无之镜的映照之下,一切都历历在目,所有危险的征兆都被洞若观火的标注而出,让他从容躲避。
并没有多久,他就掌握了滑翔伞操作的技巧。
只要注意躲避雷鸣就好了。
暴风会推着他翱翔在天空之中,躲过大地上奔涌的洪流和危机。
在恐惧和后怕渐渐消退之后,取而代之的便是飞翔带来的新奇。
哪怕此刻他感觉到的不过只是滑翔而已,但依旧忍不住沉醉在其中,感受着动荡的暴风托举着自己,飘飞在雷云和脚下的泽国之间。
每当感受到自己被云层中的静电覆盖的预兆,或者是死亡预感的提醒,他便立刻搓出一根铁条来奋力抛出,将雷击的目标从自己身上转移走。
他甚至还有空在天空中俯瞰着这一场天灾所带来的恐怖景象。
整个世界都被吞没在无穷尽的暴雨和洪水之中去了。
来自海湾区的辐射回荡在这一片荒芜的天地之间。
一切都好像被丢尽了一个小小的盒子里,被奋力的摇晃。天和地都在旋转震颤,宣泄着漫长时间以来所积攒暴戾怒火。
而槐诗好像一只会飞的小虫子,颤颤巍巍的躲避在天地之间,避免自己成为这一份暴虐宣泄的对象。
可紧接着,他还没有来得及将一口气吐出来。
便看到了远方令人绝望的景象。
那是无数暴风的去处……
在狭窄的洪流和黑云的夹缝之中,有一道粗大的巨柱从大地的洪流中缓缓升起,紧接着,黑云扭动着,又形成漩涡,缓缓压下。
到最后,两者自风洞的吸引之下形成了吞没一切的庞大龙卷,向着四周放射出炽热的雷光。
巍峨而庄严的姿态降临在天地之间,拉扯着万象向着自己的腹中坠落,为一切都带来了彻底的毁灭。
“你妈的,为什么!!!”
槐诗再忍不住猫猫流泪的冲动,在滑翔伞下面发出了尖叫。奋力拉扯着滑翔伞,想要改变方向。
可是已经太晚了。
他已经被龙卷风的力量所捕获……正在不由自主的顺着暴风的所向开始移动。围绕着那一道灰黑色的庞大龙卷旋转……
如此迅捷又迫不及待的投向死亡的漩涡。
在扑面而来的狂风中,槐诗被滑翔伞拉扯着,开始疯狂的旋转,在空中翻飞,不由自主的开始了翻滚。
天旋地转。
他奋力挣扎,可是却没有任何卵用。
那一道庞大的龙卷越来越接近,越来越狰狞,隔着无数沙砾和水汽,槐诗甚至能够看到其中所蕴藏的恐怖雷光。
他的眼前骤然一黑。
有一个小石子砸在了他的防毒面具之上,瞬间砸碎了坚固的外壳。庞大的动能好像狙击枪的子弹一样,擦着槐诗的额角呼啸而过。
倘若不是在死亡预感之下,他下意识的扭了一下脑袋,恐怕他已经被石子爆头了。
可这也不过是延缓他死亡的时间而已。
因为龙卷已经近在咫尺。
无穷尽的死亡预感从他的躯壳内蹿升而出,好像这个世界上每一寸空气都迫不及待的想要杀死他,将他碾压成肉酱,令他尸骨无存那样。
伴随着滑翔伞破碎的哀鸣,槐诗被甩了出去。
他终于从天而降,砸向了龙卷之下疯狂涌动的洪流之中。在缺氧的窒息和剧烈的昏沉之中,槐诗下意识地扭动着身体。
祈祷自己能够像鱼一样游动在风里。
可是已经晚了。
他早已经被晒干变成了一条咸鱼,如今,该下锅的时候到了。
他逃不了。
恰如从天而降的陨石,扑面而来的风声怒吼里,槐诗突破了龙卷的外层,坠入了酝酿着无数电光和毁灭的死亡真空之中。
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产生了幻觉。
不可思议。
世界在一瞬间好像骤然寂静了。
当他在剧烈回旋中抬起头,仰望下面的时候,那动乱的场景就被稍纵即逝的雷光所照亮了。
可在暴虐动荡形成无数漩涡的泽国之中,竟然还有一处海面维持着死一般的寂静。
好像被冻结了一样。
在那一双皮靴的践踏之下,无数涌动的力量被轻而易举的配平,应力、拉力、重力乃至真空等一切无所谓的东西都慑服的陷入了瓶颈。
有一个纤细的身影行走在凝固的水面上,好像行走在自己家的后花园里。
涌动的暴风无法将她吞没。
因为她好像幻影一样,行走在暴风之间稍纵即逝的空隙之中,平静的徒步向前。
察觉到从天而降的槐诗,带着防毒面具的面孔就困惑的歪着头,好像思索着从哪里飞来这么一个鬼东西。
紧接着,伸出手。
槐诗感觉有无形的手指拉扯着他的脚脖子,伴随着那个身影的拉扯,猛然将他扯向了那边。
紧接着,轻而易举的伸手,捞住了后领。
近乎不可思议地将他从天而降的庞大动能化解,只有脚下平静的水面震颤了一瞬,传来沸腾一样的沉闷声响。
槐诗眼前一黑,受不了层层抵消之后依旧庞大无比的反冲,还有如此剧烈的变化,陷入晕厥。
在昏死过去之前,他只从暴风中听见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
好像幻觉一样。
那个声音轻声笑着,如此愉快。
“竟然真的来了吗,槐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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