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管家继续责罚着两个哥哥。
成晴晴第一次为自己的自私感到羞愧,她一直想要挣脱父亲的束缚,想要自由,想要无拘无束地活着,不想变成大姐那样,最后成为一个深宫怨妇,孤独老死在宫中,也不想像母亲那样软弱无能地死去。
这一刻,她发现她所要的自由都是用这些爱护她的人的束缚和自由换来的。
她不想要了。
再也不想要了!
“成老,请您不要惩罚左尹大人,司败大人,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要惩罚就惩罚小人好了!”
陈晃跪在地上,不知道该说什么,有那么一瞬间他有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可耻心,甚至憎恨那个因为周菁华这个女人做的坏事而感到窃喜的自己。
明明有时间,他可以挽回一切的。
可是他却眼睁睁顺着自己的欲望任其发生。
成得臣居高临下地看着陈晃冷然说道。
“我自然会!还有这个家伙,给我狠狠地打,凭他一个平民也想娶我成氏的女儿没有那么容易!”
一时间祠堂中,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打声和哭泣声。
“你不要打了!”
不到中午,成得臣就松了口,“今日要不是大年初一不得见血,我绝对把你扔在乱葬岗。”
“多谢成老不杀之恩!”陈晃奄奄一息地谢着恩。
低头看着地上的年轻人,成得臣轻哼一声,“你以后也算是我成家人,以后就得一心一意为着我成家着想,知道吗?”
陈晃用力点头保证,“知道,晃愿意为成家付出性命!”
“哼,以后你如果不对我女儿好,看我怎么收拾你!”
成得臣冷然地看了一眼地上的陈晃,轻轻跺了跺鞋底,“踩死你还是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一个女人死了丈夫再嫁也不是没有的,何况你只是我女儿的未婚夫。”
“给我好之为之吧!”
“老爷,我们走吧!”
阿朱大着胆子抚起堂上的老者。
成得臣在阿朱的搀扶下缓缓走进后堂,看着高堂上的一个灵牌,突然目光一闪,问道,“阿朱,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陈朱闻言微怔,回忆道,“老爷,阿朱跟了您十年了,从十岁那年被您买回来。”
“十年了……她也死了十年了……”
“那个固执的女人!”
“明明软弱的要死,却那么决绝!”
成得臣发出一声叹息。
阿朱在老者幽深的目光下大着胆子说道,“老爷明明还是希望公子和小姐好的,只是从来不说,阿朱知道的。”
“呵,你又知道什么?我只是想在死前,看到我成氏崛起而已。”
老人重重咳嗽着,看了一眼身旁的女子。
原来,十年了。
微微仰起头来,仰望这片荆蛮的天空,一串滚烫的泪珠突然夺眶而出。
他不禁想起十年前的那个雷雨天,刚给二子过完十一岁生辰的他,第二天就亲手将十五岁的长女押上王宫来接人的宫车,然后他看着他的妻子,他的二子一直在后面追了好久。
“贤儿……”
“大姐……”
可是他却从来没有回过头,也不准马车停下一步。
只听到他们追着马车跑过北城大街,跑过十里长街的主城大道,一直追到宫门口。
回来后,妻子和他前所未有地大吵一架。
“为什么,你要这样?……”
“我任你娶了一个又一个女人,拉拢了这家又拉拢了那家,你还这样把我的女儿和儿子都当成工具。”
“不为什么,这些都是家族的需要!不管是我,还是我的女儿,或者我的儿子,为了家族,所有人,无论是婚姻还是性命都是可以牺牲的。没有这个家族,你和我们什么都不是,只配任人贱踏。”中年男人脸上都是理所当然,任女人哭泣哀求,也不为所动。
“好,那我今天就给那些女人腾位置,为你的荣华富贵再献一份力!”
剧大的摔门声响彻成府。
早就不是懵懂无知的儿子,站在门外怔怔地看着他们,然后第二天,主院里就传来那个女人上吊的死讯,七七四十九天的丧期过后,他长子的母亲,赵侧夫人就成了他成氏新的主母,而他的二子却仿佛一夜之间长大成人。
成得臣闭上那双苍老的眼,又陡然睁开。
眼里的泪水不知不觉流尽。
然后冷漠一笑,转身,就向黑暗中大步而去,身形决绝,衣袍翩风。
有些事情,做了就做了。
后悔又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