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生蒙棘,蔹蔓于域。
予美亡此。谁与独息!
角枕粲兮,锦衾烂兮。
予美亡此。谁与独旦!
夏之日,冬之夜。
百岁之后,归於其居!
冬之夜,夏之日。
百岁之后,归於其室!”
稚嫩的童音静静地回荡在白色的灵堂中,有人笑,有人哭,有人频频点头,有人无奈摇头……
一直站在门外眼眶通红的成嘉也跟着侄子一句一句地念着,“葛生蒙楚,蔹蔓于野……角枕粲兮,锦衾烂兮……百岁之后,归於其室!”
仿佛忆起很小很小的时候父亲就总爱拿着戒尺站在他们的身旁,一脸肃穆的样子,念错了,就把他按在腿上狠狠地抽两下,念对了,轻哼两声,嘴角微弯算是过了。虽然他挨打的次数很少,可是有时候不想大哥太孤单,自己太异类,偶尔也会故意错过两三回。
潘崇弯腰摸了摸他的头,和蔼的说道,“好,你爷爷教的好,你念的也好。今年几岁了?以后我这个爷爷教你读书好吗?”
成非抬头看着潘崇,又看看躺在棺醇里的成得臣,不知道要不要答应。
看着侄子犹豫的眼神,成嘉走上前拉着他的小手道,“这是二叔的老师,你不是常说二叔的学问最好,那都是太师教的。非儿,来,给太师磕三个头,说非儿会跟着老师好好学习的。”
“是,二叔!”
成非虽然人小,可是作为成氏的嫡长孙该学的礼仪都已经学了,瘦小的脊背一弯,恭恭敬敬地先正衣冠,再跪地行学生礼叩拜,朝着潘崇重重磕了三个头,“非儿拜见老师。”
芈凰也站在一边,望着三年多不见的老师同意执学生礼拜道,“他日,我的庄儿出生,也请老师能收他为徒,教导他成才。”
“孩子的名字取好了?”
令尹子般闻言问道。
“嗯,父亲,子琰给孩子取名为'庄',庄严盛大的庄。”芈凰颔首。
“好名字。”令尹子般颔首,看着她高耸的肚子,终于开怀一笑。
潘崇叶看着对面挽作妇人髻的女子,颔首而笑,“好,这个孩子为师也预定了。”
如今这一幕多么相似,就像当年他们三个孩子一脸志气,一脸好奇,一脸彷徨,跟着他们的父亲身后一起带着六礼束脩,齐齐跪在上书房的朱檐下,在他的面前,拜师求学。
“学生子琰,拜见老师。”
“学生子孔,拜见老师。”
“学生芈凰,拜见老师。”
潘崇命人当场取了朱砂笔,为成非眉心处点了一粒红痣,就像当年为他们三人开智(点痣,即为开智,痣通智),时光轮转,当年的稚子幼女都已经成为今日的国之栋梁,楚之凤凰。
一代新人换旧人。
他们的时代终究要剧终。
他们的时代却正要启幕。
这是不变的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