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墨面无表情的说。
两个年老的嬷嬷干惯了粗活,手劲极大,一点都不比拿剑的士卒弱,甚至能搬的动宫内那些一两百斤重的侍卫尸体。
女王的身体在她们手下,拿捏起来就像是只兔子,被她们狠狠掐着脉门,脑袋连头发一起被拉扯起来,紧咬的牙关,被她们几只手强行掰开,苦涩至极的汤药,用漏斗灌进她的嘴里,呛的她难受。
“呜……呜呜……”
她不喝……
却只能被迫仰头喝光那令她恶心,难受,痛苦到心底最深处的汤药……
因为喝药而洒了一身的亵衣,被几个宫女七手八脚的拨除,她的衣服被扔了一地。
她光裸的肌肤暴露在她们的眼中,半睁开来的眼,可以看到她们脸上的嘲笑……
她算哪门子的女王?
一个人若无地位,权势加身,就连最低贱的奴隶也可以随意践踏,这个道理她从小就懂。
暴露在寒风中的身体,瑟瑟发抖。
本就撕裂的伤口,更加红肿发炎。
甚至不用怀疑,都可以知道她们是故意的。
故意让她的病情更加加重,最好一命呜呼,变相的称了若敖子琰的心,让他可以在她死后名正言顺的接受禅位。
司墨说:“为女王换上新的伤药,纱布,华服!”
几个小宫女又七手八脚的给她换上新的伤药,缠上新的纱布,套上新的衣裳……被这样一番折磨的芈凰,被迫幽幽醒来,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新晋为司宫大宫女的司墨颐指气使的抓着她的头发,评头论足道:“这头发看起来就是一戳狗毛,难看,剪了!”
她就像如一具木偶,被人拉来扯去。
明明身上的那些伤口已经痛的让她无法动弹,睁眼,她们还把她死死按在梳妆台前。
镜中的女人,真的又丑又脏。
“啊!——”
她那头如狗啃过很久没梳洗的头发。
有人握着发髡,沾着发油和净水,死死拉扯着,直至掰断了几根齿梳才重新理顺,然后有人拿着剪刀“咔嚓咔嚓”修剪着,终于收拾出点样子,至少可以见人,接着她们又拿起修眉的匕首移至她英气挺拔的眉峰,将原来的眉毛全部刮掉,用黑黛重新画上一双时下女子流行的眉形。
淡淡两笔,便似远山着墨。
温婉娴静。
完事之后,宫女又拿起棉线替她挽面。
粗鲁的嬷嬷们压着她的双手双脚头颅,就像一二百斤沉甸甸的枷锁锁住她无力的躯壳,宫女则认真仔细的绞去她全身上下每一丝汗毛,直到剩下细弱的毛孔。
那种痛。
令芈凰想起若敖子琰曾经是如何日日夜夜用他火热的唇舌膜拜过她的每一寸肌肤,如今又用这绞线一寸一寸,生生绞过她每一寸肌肤。
最终熬成冰火两重天境。
在她挣扎间,嬷嬷粗糙粗鲁的脏手,直接绞破她的皮肤,通红,流血,只是命女医上前止血,又继续。
这种痛苦不亚于凌迟之刑,千刀万剐。
犹如笼中兽,她发出痛苦的吼叫。
“住手!我要你们住手!……”
眼泪泛出眼眶。
经由阳光照射在沾湿的羽睫上,闪闪发光,这是一个王的眼泪,理应万分珍贵。
可是只有小宫女快速的上前替她擦掉,机器的劝说着:“女王,您若不配合,我们都会被赐死!”
她想,那就通通都赐死吧!
这些背叛的家伙!
芈凰猛的睁眼。
她的目光如杀人的利剑,烧红的炮烙,一点一点,划过那每一张背叛的嘴脸,烙印下背叛的印章。
她们中,有她曾经赏赐过的宫女,寺人,也有那一夜,她以屈辱跪地哀求庇护过的嬷嬷,侍卫们……可是如今他们却一个个令她再度蒙受更大的屈辱:“知道你们的头发,为什么都好好的长在你们的脑袋上?你们的脑袋,能好好地安放在你们的脖子上吗?!”
她怒骂:“是因为孤被人这样扯着头发,剑架在脖子上,舍弃君王的尊严换来的!”
“女王!……”
有人很快收了手,跪下磕头请罪:“我们也不想的,我们也是为了活命……”
为了活命。
就可以违背在她的面前发过的誓言吗?
“可是如今你们这些家伙也来扯着孤的头发,掐着孤的脖子,贱踏孤的尊严,如敝履!”
“所以,都去死!——”
“啪!——”
司墨疾步上前,当即给了她一个狠狠的巴掌,响亮无比。
她瞠目圆睁看着对方,近乎咬牙切齿的要记住她忘恩负义的嘴脸:“你忘记了当日是孤免了你砸坏玉璧的死罪?甚至将你收到我的身边!——”
“呵?”
可是她只是不屑的冷笑两声,接下来的几句话更令她彻底的闭上了嘴:“这王宫中,每个人发过的誓言,就和吃下的盐巴一样多,我哪知道哪句是说给谁听的?何况你自己发过的誓言可还记得?”
“忠诚?感恩?戴德?值一币吗?”
“卑微的,毫无廉耻之心的,”
“活着,才是王道!”
“……”
芈凰很快哑然。
司墨挑眉,满意的看着她成了闭嘴的哑巴,嫌弃的挥手:“给她上妆!”
又命人为她敷粉上妆,生生把一个苍白的病人妆扮出猴屁股似得红。
美其名曰,作为夫人。
她这样面呈主公才是女子之道。
做完这一切,平静的看着面前的大宫女,她低声问:“那现在我可以起来活动一下吗?”
“不行!”
司墨挥手命道:“来人,扶夫人回榻上,休息静养!”
“晚间,主公会回来。”
这一句话再度限制了她的行动,她就像那些等待承欢的夫人一样被平放回了榻上,覆上丝被,落下床帏,一动不准动,殿中升起铜炉,焚香沐浴,等待临幸。
各种情绪涌上心头,最终只令她挤出一丝笑。
好大的帝王排场。
明明她才是真正的王!
从朝霞到残阳到月光,一缕缕洒满床帷间,变幻着不同的光影,她喝了药,浑浑噩噩,再度失去意识,再次醒来已不知是什么时候。
期间。
她根本不知道时间。
似乎被人摇醒喂了药又睡去。
期间,她又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长到梦里,她再没有看见楚王如何杀死成王祖父,也没有看见鬻拳是如何一次次将她拉下地狱,甚至成大心从那层台之上是如何跌的粉身碎骨,而是梦见自己又回到龙潭之中,周边都是水藻飘浮在左右……
可是她看不到神龙。
也看不到自己。
谁也没有……
她。
只看到一个庞大的龙躯,缓慢的生长出五只龙爪,盘距在石山之上,锋利如金,可以劈山裂石,一条长长的尾巴,覆盖着金色的鳞片,熠熠生辉,厚重如甲,在暗潮中,轻轻摆动间就能掀起惊天巨潮,拍打着整个龙潭四周的岩壁,发出经涛骇浪几经崩塌的声音。
“嗷!——”
阵阵龙吟,贯穿她的耳膜,可是她舒服的闭上眼,内心里再没有了害怕。
甚至是一种愉悦的享受。
“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