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我是关心。”
能说说话的人魏珍同样不多,放下水果唉声叹气:“跟那个王-八-蛋离婚了,儿子要我养,不做按摩我还能做什么?”
谁都不容易!
换作半年前,余清芳真瞧不起她这样的女人,但现在不是半年前,尽管有得是钱,但依然觉得跟眼前这位一样是天涯沦落人。
“这儿治安不好,你自己都说被抢过好几次,想想就怕人,怎么不在其它地方做?”
“其它地方,国内吗?”
魏珍反问了一句,振振有词地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岁数,我这样的,在国内找工作根本没人要,做小姐人家都要小姑娘。在这儿一个月能赚一两万,要不是来这儿,我儿子哪有钱上大学,哪有钱娶媳妇?”
“一个月一两万,人民币?”
“换成人民币一两万。”
谈起“生意经”,魏珍眉飞色舞:“来找我按摩的大部分是白人,他们一个月收入好几万兰特,不像国内那些专找小姑娘的老板,不在乎我年纪大不大。一次三百兰特,走了还给一百小费。黑鬼的生意不做,给多少钱都不错,谁知道他们有没有艾滋病。”
白人还真不挑,余清芳觉得很是好笑,鬼使神差地问:“有中国人吗?”
“找我敲背吗?”
“嗯。”
“有!不过中国人的生意不好做,问多少钱,我说三百,你知道他们怎么说,你杀人啊!按摩要三百,在国内三百块钱人都给你按死了!所以我就明白了一个道理:白人的钱好挣,黑鬼的钱也好挣,中国人的钱不好挣。这边人都不还价的。在国内,买个菜5毛钱还要还价,怎么挣钱?”
魏珍越说越来劲儿,竟然不无得意地笑道:“我喜欢回国的感觉——去年儿子结婚,钱带了26万,还买了一个钻石,所有亲戚都去机场接我。回去帮他们买了房子,留了点生活费。我儿子别提多孝顺,我儿媳妇也高兴……”
你儿子知道你这钱赚得多不容易吗?
你儿媳妇知道你在南非是给人按摩、给人敲背的吗?
余清芳估计她不会跟家人说,每个人都有隐私,也不会问这个伤人的问题。
“对了,你是怎么过来的?”
“我有居留权啊,跟美国的绿卡差不多,不怕警察来查。想什么时候回去就什么时候回去,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这同样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魏珍满满的优越感。
在这个鬼地方,只要有钱没办不成的事。
就像她之前说的那样,只要找对人、给足钱,工作签证不难办,有了工作签证就可以进一步考虑申请居留权。不过办工作签证是需要提供护照的,余清芳不敢冒这个险,真有点羡慕眼前这个老小姐。
魏珍吃了一口水果,又说道:“你是问我最开始是怎么来的吧,偷渡的,这条街上十个至少有八个跟我一样偷渡过来的。哪会儿钱也没少花,连机票一共四万五。自己去公安局办护照,蛇头在我的护照上贴了一张纸,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就这么稀里糊涂坐飞机到了约堡,没签证,人家当然不给你入境。不过蛇头早就安排好了,领头那个女的带我们转机去津巴布韦,然后从津巴布韦坐汽车过来的。过境的时候,警察看我的证件说,你叫魏珍,你是中国人?我说是。他就给我进来了,这都是他们提前买通的。”
一样是通过蛇头,连偷渡入境的方式都一模一样,如果去美国也这么容易就好了!
余清芳暗叹口气,正不知道该聊点什么,魏珍又喋喋不休说起唐人街的新闻:“宋姐,你知道吗,南非也有公安了!常驻大使馆,设了个什么警务联络处,报纸上叫他们‘境外110’,还公布电话,说再遇到什么案件可以打这个110。”
公安来南非!
境外110!
余清芳大吃一惊,下意识问:“妹子,你又不看报纸,你怎么知道的?”
“王老板说的,他不是那么什么商会的会员么,昨天下午同那几个喜欢拍马屁的老板开会,要把福临大酒店包下来,请110来吃饭。”
公安来南非做什么,他们又管不了南非的警察。
追逃,肯定是追逃!
唐人街就这么大,虽然来的时间不长,虽然深居简出,但见过自己的人不少,余清芳惊出一身冷汗,觉得此地不宜久留,一边心不在焉地敷衍,一边琢磨着接下来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