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秀峰打发走栟茶场的盐课司大使,让余有福赶紧去内宅帮着收拾一间客房,便又回二堂右侧的公房陪韩宸接着吃酒。二人边吃边等,等了近半个时辰,安丰盐课司大使王玉礼和富安盐课司大使黄之继到了。
韩宸说他们“肥的很”是有道理的,首先是他们的盐场大。
角斜场在册荡地和田地只有九万多亩,算上这几十年新淤的也不到十三万亩,而富安场光在册的荡地和田地就多达九十六亩,安丰虽没富安场大也有三十九万亩;有灶籍的灶丁角斜场只有七千多个,而富安场多达四万三千多个,安丰也有两万多。而且他们的盐场卤最旺,产盐最多,每年核收核销的盐比其它几个盐场加起来都要多。
正因为如此,他们出行的排场也很大。
竟一下子来了六条船,把幕友、胥吏、举“肃静”、“回避”牌皂隶和打灯笼、打伞的灯夫、伞夫,以及船工水手算上估计有上百人。礼物也没少带,各种海边的土特产加起来整整装了两船。
盐课司大使只是正八品,而他们的顶戴却分别是正五品和从五品,不但捐了顶戴据通报的差役说还分别加三级记录五次和加三级记录四次,可见他们这官做得有多赚钱。
张士衡本想请他们先看看查获的私盐和那些私枭的尸首,结果人家嫌晦气,让随行的幕友和家人去看,等幕友和家人看完之后才跟着张士衡来到巡检衙门。随行杂役和船工挑着几十担见面礼跟在后头,浩浩荡荡。要是大白天,不晓得会有多少人围着看热闹。
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带着礼物来的,韩秀峰自然要出仪门恭迎,自然要以礼相待。
寒暄了一番,步入灯火通明的大堂。
富安盐课司大使黄之继见韩宸也在,好奇地问:“裕之兄,你怎么也来了?”
“我倒是想不来,可是不来不成啊。”韩宸拱手跟二人打了个招呼,随即看着院子两侧的公房苦笑道:“这帮天杀的,竟趁衙门封印、趁我们忙着过年贩运私盐。几百万斤啊,骇人听闻,要是惊动圣上,你我就等着被革职查办吧!”
富安离海安最近,黄之继是头一个收到信的,之所以这会儿才赶到海安,一是不想稀里糊涂被人家敲竹杠,一接到信就差家人和衙役去打探到底咋回事;二来想跟一直同进退的安丰盐课司大使王玉礼商量对策。
富安场说小不小,但对他这个富安最大的官而言说大也不大,一下午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打探清楚了,晓得这一关不过,只是没想到海安巡检司查获的私盐中也角斜场透漏的,没想到韩宸也被牵连了。
黄之继暗暗诅咒了一句鲍代杰等场商不得好死,随即拱手问:“韩老弟,你和张二公子查获的盐是怎么透漏出来的全问清楚了?”
“问清楚了,不过您几位尽管放心,举头三尺有神明,一些事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秀峰既不会落井下石,也不会趁火打劫,更不会下作到借这案子大做文章构陷无辜之人。”韩秀峰一脸诚恳,想想回头看着韩宸道:“您二位有所不知,秀峰与裕之兄乃同乡。”
“韩老弟与裕之竟是同乡,没想到竟有这么巧的事!”安丰场盐课司大使王玉礼惊叹道。
“我也是今天才晓得的,我一样没想到会有这么巧。”韩宸苦笑道。
“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王玉礼岂能错过这个与韩秀峰交好的机会,故作欣喜地说:“韩老弟,他乡遇故知,太难得了!愚兄正好带了几坛酒,等会儿一定要好好喝几杯。”
“王兄太客气,这么晚请三位来,秀峰早准备好一桌薄酒,三位里面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