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二章 党项人的血战(一)
咱中国几千年的战争史,基本上就是一部农耕文明与游牧文明的战争史,从春秋时的犬戎,到秦汉时的匈奴,然后鲜卑、羌、突厥、契丹、党项、女真、蒙古等次第兴起,你方唱罢我登场,叫人眼花缭乱;而站在战场另一端的,却始终是我们汉族,虽时多劫难,但一直薪尽火传、生生不息。
这中间的胜负其实还真无法说明谁优谁劣,至少没那么简单,冷兵器年代骑兵占尽了机动性的优势,但农耕文明凭借着更胜一筹的技术、文化、策略也并不落下风,秦军的强悍就让匈奴不敢南下而牧马,到了汉朝,汉军在大漠上追亡逐北,把强盛一时的匈奴打得灰飞烟灭,唐军也让突厥俯首称臣。
但是我们却有一个先天性的战略缺陷,让我们在几千年里吃尽苦头,那就是除了抵抗入侵的理由外,我们再无目的。
输了要国破家亡,赢了也几乎毫无好处,因为我们的农耕文明无法对大草原进行有效占领,放牧的活咱们不会干啊,即便到了后世,大草原依旧还是少数民族的牧场,就象后世的中东要不是发现了石油,除了阿拉伯人,谁愿意猫在鸟不拉屎的沙漠里?
中原王朝耗尽人力、物力,好不容易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可最多不过争取到一段时间的和平而已,经过休养生息,大草原又会孕育一个新的游牧民族,崛起新的王者,换个新的主人。
而新的主人都有一个共同.的愿望,那就是南下中原;中国历朝历代修建长城,不是没有理由的,这并不说明我们没有血性,没有进取心。
农耕文明还有一个先天性的战.术缺陷,那就是光脚的从来不怕穿鞋的。
人不患贫而患不均,这可是世.界通行的法则,游牧民族南下中原,可以通过烧杀掠夺来以战养战,谁叫咱们富一些呢?而我们北上却不行,咱们不怎么爱吃草,什么都得从后方带着去,不说这千里的后勤补给耗费多少,一旦粮道被断,就是灾难性的结局;
这一个战略缺陷加上一个战术缺陷,在科技和商.业不发达的冷兵器年代,注定了中原王朝和游牧民族的战争是得不偿失的。
所以不仅仅是汉朝,连号称最强盛的唐朝也爱用.和亲政策,咱们大宋其实也一样,只是做法各异,如同一个年少多金的风流公子,送漂亮妹妹那是舍不得的,花点钱消灾罢。
这在后世那些说话不腰疼的愤愤眼里,不仅是.为政者没有长远眼光,养虎为患,而且更是一种屈辱,只是这天下几个人能谋万世?用小代价换取大损失,也不失为一种好的权宜之计。
当然凡事皆有.例外,比如咱大宋现在多了条毛毛虫。
这条毛毛虫还是个欺软怕硬的主,专和党项人过不去,不管这评价是否有些委屈李清,不过多少是实情,谁叫党项人和李清偏生结了仇?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大,假如是契丹人,李清只怕是老鼠拉龟无从下口,但党项就不一样了,黄河偏要在河套平原上拐个大弯这也真不是李清干的。
“刘叔,这黄河之上也没个绸缪处的,即便等得来消息,党项人有备又如何?难不成退回清风寨去?不就是几条渡船么,依我看便按陈彪的法子,满帆直放兴庆府,兴许打他个措手不及也是好的。”李清才把陈彪踩了一顿,忽然又出声支持他的建议。
刘叔尽管老成持重,可现在满屋子还就李清和陈彪打过水仗,他哪知道李清的太湖剿匪经历纯粹就是个儿戏,一时也想不出个反对的理由来。
不过李清还真不是卤莽,这次远击兴庆府原本就没打算偷袭,就是要告诉李元昊,你能来打我,我也可以来揍你,咱摆开阵势堂堂正正的打,就算你读的兵书多,那上面也没教你怎么做海盗吧?
谁说咱大宋只能被动挨打?如今攻守易形了!
“陈彪休要得意太早,要是打不好,你便顺河游回去罢。”见陈彪喜形于色的样子,李清还是有些看不惯,陈彪哪在意李清的威胁,冲李清抱拳笑道:“公子放心,几条小渡船也拿不下,还说甚的纵横太湖。”说完转身就跑,人还没出舱门,就听见这骚包的家伙大声吼道:“满帆,全部满帆!”
艳阳高照。
河套毕竟不是江南,正值清明时节,却并无风雨飘摇,没经过黄土高坡洗礼的黄河水也清澈得很,蓝的天、白的云,绿的草,假如没有一艘幽灵似的黑船碍眼的话,俨然一幅春日风景画了。
当然船上的人不会认为自己碍了谁的眼,相反大部分人觉得很拉风,不过李清属于极少数人中的,因为还是没人怎么搭理他,于是扒船舷边拿手撑个脑袋继续发呆。
经过两日的满帆行船,划过“几”字的横线,黄河转头南下,此时早已进入了党项境内,刘叔等人都在小心提防,但除了偶尔见到些党项牧民赶着牛羊在河边饮水,这一路可以说风平浪静。
也瞧不清那些牧民们看见这艘黑咕隆咚的大船是个什么表情,隔着几百米呢,这段黄河水面开阔,为了小心起见,陈彪让船一直行驶在河中线上,不过倒没人觉得多奇怪,党项人口本来就不多,大草原上到后世还是平均一平方公里不到一个人呢。
只是李清想找娜仁托娅讨论控制乞颜部落发展的计划有些落空,同意让她上船不就这个目的啊,只是小姑娘被这艘大船弄得兴奋不已,白天要不缠在陈彪边上问东问西,什么大海有几个黄河大的;要不就跟在孙五后面,要五哥放一个会飞的轰天雷给她瞧瞧。
这也难怪,游牧民族么,坐船的机会本来就少,何况还是一艘这么大的。
不过这平静的情形到了第二天上午还是这样,不说刘叔、慕容一祯等人心怀忐忑,就连一直叫着直杀兴庆府的陈彪也觉着不对头了,按乞颜人提供的地图看,现在离兴庆府不过一日水程,这党项人就是再大意,也不可能放任一艘来历不明的大船直捣他们的中枢。
再说岸边瞧不着牧民牛羊还算了,可就是人家再不擅舟揖,偌大的黄河上连一条小羊皮筏子也看不着,这肯定有问题,陈彪再也不敢托大,和刘叔商量了会,将帆卸了一大半,合着徐指挥使、杜先生等人进舱寻李清拿个主意。
此时李清还高卧未起,不是没醒,赖床呢,反正起来了也没人搭理,*光无限美,看久了也乏味,何况风吹草低连个牛羊都没有,躺着发呆总好过支个脑袋,再说他认为妹妹的裙角偶尔乍泻出来的才叫*光,譬如纤细的小腿啊精致的脚踝什么的,反正和气候一点关系都没有。
当然一大堆人跑进来欣赏他的*光,颇有些叫人懊恼,天气热了啊,这白生生的大腿还露外面呢,只是李清一看他们的神态,一点没介意自己*光大泻,反是一扑楞就蹦到舱板上,“怎么?党项人打过来了?人多不多?也有大船么?”他一连声问道?
也不怪他急着这么问,好端端一个豪情万丈的远击兴庆府,现在怎么看都象一场春游,一见刘叔等人神情凝重,他反是兴奋了。
什么?没有!和昨天一样毫无动静,那你们都跑来干吗?敢情集体观摩我的大腿?
是很不对头!
等李清穿戴整齐上甲板四下一打量,他心里也敲开了鼓,要说地广人稀,好歹也得看见几只喝水的野兽吧,再者此地离兴庆府近了,应该人烟繁茂才是,不可能见不着一个人影的,这心情一变了,似乎*光里都洋溢着杀气。
谨慎绝对是正确的,刘叔和陈彪的安排也有道理,就是等待乞颜人打探了详细情况再决定,但李清却有些不甘心,总不能党项人摆个风平浪静的架势,咱就逡巡不前了?知己知彼当然必要,只是现在却是乞颜人在干这工作,李清还就想在乞颜人面前立立威,可不能显得没他们咱们就不行了。
“陈彪,起帆,前日还见你说嘴,如今还没见阵仗怎生便起了惧心?直奔兴庆府,倒要瞧瞧这大河之上,谁能奈得我何!”李清高声喝道。
看见陈彪被激得扯着嗓子叫升帆,李清心里暗暗爽了一把,关键时刻还是咱显得豪迈不是?哼,看你们还当我只是来春游的。
李清是骚包了一把,不过船上骚包人并不多,这可是在党项境内,尽管眼前这种诡异的平静看来并无不妥,但整艘船上却是如临大敌。
安小哥和陈彪在船头领着人操弄着几台大型三弓弩,孙五领着人护住船尾,而慕容一祯和杜先生分别带着人守住左右两舷,刘叔领着几个清风队的人满船巡视,李清也没闲着了,站在高高的望楼上四处张望,手上还抓着个旗,若是哪边有敌袭便用旗示意,刘叔说了,这可统帅该待的地方和起的作用,李清倒也不争执,心里明白,一会打起来,他也就这点作用了。
只是徐指挥使很叫人恼火,因为想着娜仁托娅毕竟是个姑娘家,所以李清也把她叫到身边,这地方最安全,现在根本又没啥情况发生,可徐指挥使楞是不解风情,任李清怎么说,都阴魂不散的跟在李清身后,甭说调戏了,这么个大老爷们杵在身后,让李清在女孩子面前吹吹牛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