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黄鳝称了一下竟然有七两,不少邻居都跑过来围观,爷爷奶奶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黄酩辞在爷爷奶奶家还是有衣服的,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出来,方知晓还站在外面全身都是泥。
方爷爷和方奶奶也来了,围在那边夸……黄鳝(黄鳝表示一点都不想被夸)。
黄酩辞隔着老远拿了根木棒戳了一下方知晓:“你去洗澡吧,我去小胖那边给你借套衣服。”
她这么一说,几位爷爷奶奶便催促方知晓赶紧去洗澡。
方知晓两年没回来了,当初在爷爷奶奶家里留的旧衣服早就不能穿了。至于借衣服这件事,他脸皮薄是绝对不会开口的。
黄奶奶翻了干净的毛巾给他,催促他别冻感冒了。方知晓在外面脱了防水裤和手套,带着一身泥去了浴室。
“他们两个,还真跟泥潭里钻出来一样。”黄奶奶笑着说,“中午别回去了,省着孩子们两边跑,就留下来帮我做饭吧。”
方爷爷方奶奶也想跟孙子在一起,虽然大年三十当天在别人家里吃饭说出去不好听,不过他家的是本身就不好听。在这里,起码还能多看看孙子,而且黄奶奶的话也说的漂亮。
黄家的房子虽然没有方家的豪华,但布置干净整洁温馨,一看就是热爱生活的人。
于是,方奶奶便跟黄奶奶一起去做午饭了。
黄酩辞跑了一趟小胖家,跟他要了从里到外从头到脚一整套的衣裤。
她上楼的时候浴室的水声还没停,以为方知晓还没洗好,就把衣服放在外边,敲了一下浴室门:“我把衣服放门口的椅子上先下去了,你自己出来拿。”
想了想她又加了一句:“放心,你不下楼就不会有人上楼。”
浴室里的人脸又红了,方知晓其实早就洗好了。这边的房子隔音不好,听到有人上楼他才重新开的水,结果被黄酩辞两句话说的又洗了一遍。
等他下楼,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了。
明知道黄酩辞肯定什么都看不到,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脑子。小胖的衣服穿在他身上明显大了不少,显得空荡荡的。
黄酩辞正在玩手机,到处跟人炫耀她抓了一条7两重的黄鳝,见到方知晓扑哧笑了一声,把手机调成摄影,对着他拍了一张。
“就像小孩偷穿大人的衣服。”她笑嘻嘻的说了一句,把照片发给董初梨看。
方知晓心里瞬间不爽了,但没等他开口,方奶奶就走出来,一见到他眼泪就克制不住:“怎么这么瘦呀,方润这个王八蛋,都把你养成什么样了?”
他只好过去安慰自己的奶奶,黄奶奶也出来安慰她:“没事没事,小孩子抽条的时候都这样的,你看看我家小辞,也瘦的跟竹竿一样。没事的,以后我让阿英多做点好吃的,保证不要一年就把他们养的白白胖胖。”
“你上次还跟我说,小辞不喜欢吃学校里饭。”方奶奶抹了一把眼泪,“八成知晓也一样,学校饭菜那么差,孩子都在长身体呢。”
某个不喜欢吃学校饭的人默默的缩了一下身子减少存在感。
其实不管说什么,方奶奶就是心疼方知晓,但那些事情说出来只会让所有人心情更加不好,所以她只能一遍一遍的说他瘦。
一老一少都劝不好自责的方奶奶,黄酩辞只好站起来走过去:“方奶奶,知晓他在我家住了一周多了,吃得可好了,我们还去初梨家蹭吃蹭喝不洗碗呢。你可不能一直说他瘦,吃下去的都是肉呢。”
“而且你要是想把他养胖的话,简单,多做点好吃的就行。比如今天中午他想吃清蒸鱼、红烧排骨。晚上想吃黄鳝。”
方奶奶连连点头:“好,我马上去做,现在就让你方爷爷去杀鱼。”
黄奶奶揶揄的看了她一眼:“馋嘴,就自己想吃了。”
黄酩辞立马反驳:“谁说的,我从来不吃黄鳝。”
祖孙两人笑闹着出去了,方知晓也不知道自己听见了什么,只是本能的跟在后面走了出去。
哪怕知道自己抓了条黄鳝回来,黄酩辞再次看到的时候又被吓了一跳。
外边三三两两的人走过,也有人来黄家门口喊可以去大会堂领鱼了。
这样的事情自然落到了黄酩辞……和方知晓身上。
大会堂里的鱼还在跳,鲤鱼、草鱼、鲫鱼、鲶鱼都有,每五六条鱼用一根粗长的草绳串在一起,鱼有大有小,不过重量差不多。有称重的,有串鱼的,还有登记的,大会堂里很热闹。
黄酩辞喜欢吃鱼,但不认识鱼,也不喜欢生鱼的鱼腥味,随意的挑了两串去做了登记。本来她打算让方知晓一个人拎着的,但两家二十多斤的鱼还是挺重的。
虽然欺负人她从来心虚,不过家里有两家老人在的时候不适合明目张胆。所以最后她问旁边遍草绳的爷爷要了一根又粗又长的草绳,一人拿一边,把鱼给提了回去。
黄爷爷在门口收拾柴火,看到两人提着的鱼。
“小辞挑的鱼?”
虽是疑问句,声音确实肯定的。
方爷爷刚巧也溜达出来,见几条鱼说道:“那么多草鱼啊。”
草鱼不好吗?黄酩辞疑惑的看着两位老人,鱼不都一样吗,反正做出来都好吃。
方知晓偷偷笑,他倒是明白了,这草鱼的价格比鲤鱼鲫鱼要低,差不多的重量是不划算的。偏偏黄酩辞挑鱼只看大小,不看品种。
当然,她也不认识。
直到现在,她依旧认为不好吃的鱼是因为做的人做的不好,而不是鱼的问题。哪怕她从来都不吃秋刀鱼,还是固执的认为做菜的人笨。
鱼拿回来了是不能换的,两位奶奶出来也免不了说一句,不过凭那一条黄鳝,今天拿什么鱼都是赚的。
这顿中饭,无论对方知晓还是方爷爷方奶奶都是这些年来最温馨的一顿。
其实最难的是年夜饭,如果在新城,无论在家吃还是酒店吃,也就吃个团圆热闹,没有什么讲究。但是在乡下,年夜饭前还有一个重要的环节是“祭灶”。
饭菜是一样的做,两户人家相差百来米,说远不远,说近不近。黄奶奶把之前做好的一些大菜分了一半拿去方家,还借用方家的厨房做菜。
大年三十那天,每户人家都忙的热火朝天的。
方知晓本来跟着黄酩辞的,结果被支使着送了个菜再找就找不到了,打电话手机也没人接。
“小辞刚刚跑出去了。”方奶奶一边烧火一边说。
灶台里闷着牛肉,香味四溢。黄奶奶在旁边切菜,闻言笑了笑:“知晓在找小辞吗?要不去我家看看,顺带帮我看看那两只鸡炖的怎么样,水别烧干了。”
“你爷爷和黄爷爷把那些鱼处理完了没有,你帮忙看一眼,他们四个老花眼鱼鳞每次都弄不干净。”
“嗯,我现在就去。”方知晓只好暂时按捺下找人的心思,朝黄家走去。
十几尾鱼,处理起来还是要不少时间的,屋外的洗衣台和水槽上到处都是鱼鳞,看上去乱糟糟的,边上还有一个白色的瓷碗,里面放着摘下来的鱼泡泡。
还在处理鱼,小辞肯定不会在了。方知晓心里暗想,去里面看了一下炖着的鸡,把火稍稍拨小了一点。然后出门把煤炉子上烧开的水灌好,又加上冷水继续烧。
他在屋里转了一圈,找了黄酩辞扔在客厅的手机,拿过来放自己兜里。屋内没有围裙,他只好出门问。
“黄爷爷,还有围裙吗?”他站着稍远看着那几条开膛破肚了还会跳的鱼,“我也来。”
黄爷爷摆摆手,笑呵呵道:“那能让你来呢,这鱼又腥又脏的,你去找小辞玩吧。”
“黄奶奶说你们处理不干净。”
黄爷爷一噎,方爷爷却哈哈大笑起来:“你家老婆子还真不给你脸面啊。”
黄爷爷哼了一声,拿着刷子刷鱼鳞:“她说的是我们两个。”
方爷爷笑眯眯的摆手:“我不跟你争,反正这是我孙子,我的围裙给他。我去喝酸奶去了。”
穿围裙的时候都能闻到浓烈的鱼腥味,方知晓略不可见的皱了一下眉毛,一言不发的穿好拿着一把小刀去检查那几条已经处理好的鱼。
“都一大把年纪了,喝什么酸奶,你几岁啊?”黄爷爷很不屑。
“小辞给买的,你管的着吗?”方爷爷去里面拿了一瓶,插入吸管故意当着黄爷爷的面喝了一大口,“你孙女又不是没给你买,酸,酸死了。”
黄爷爷自然要反驳。
感觉像在听两个老顽童吵架一样,方知晓嘴角弯起,觉得鱼腥味也不觉得难闻了。只是当他的目光扫到那个玻璃瓶酸奶的时候,突然知道黄酩辞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