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登道:“这个容易查,待小人把他交给刑部的捕快,算是送给他一份功劳,马廉这人身上疑点真是挺多,听说,他能中科举,是因为云太傅的门生刘邴刘大人的举荐。啊,这话我不便乱说。”
张屏再低头道:“学生还想去试场看看。”
祁朱瞥了一眼徐登,徐登道:“少爷,时辰不早,该回去了。”
祁朱笑道:“也罢,今天碰见张兄真是一场缘分。来日再见。”
与张屏作别离去。
兰珏回到府中后,忽然接到传召,命他即刻见驾。
兰珏不明所以,换上朝服,火速赶到宫中。
张屏回到小耗子巷的住处,他虽然搬到了兰府,这里的住处并没退,他拿了提盒,在街边买了几个烧饼,半桶豆腐脑,去给陈筹送饭。
到了刑部大牢,守卫却不准他进去探视,张屏摸出几个钱,塞给守卫,守卫道:“罢了吧,你这点钱,还不够喝粥,不是我们想诈你,尚书大人刚刚升堂审完他,他是几年前那个淹死在湖里的冤鬼书生的弟弟,在堂上他已经招了。本案被杀的那人的亲哥害了他哥,你说这案子还有别的悬念不?他现在关的牢房,也不是你想见就能见。”
张屏提着吃食慢慢转过身,走回了兰府。
他回到兰府时,天已黑透,上房中灯火通明,貌似是兰珏刚刚从宫中回来。张屏在走廊上碰见了吴士欣,吴士欣问他去了何处,又说,兰徽今天没见到张屏,还屡屡问起他。
张屏随口答了几句,回到自己住的厢房外,只看见一个黑影在附近走动,见到张屏,就走过来,竟是孙管事。
孙管事咳嗽两声,左右看看,低声道:“小张,我把你那个事儿,和我侄儿说了,明天一早,能让你进试院一时,但不能呆长。”
张屏躬身重重一揖:“多谢孙叔。”
第二天,天刚破晓,孙管事的侄儿带着张屏进入了试院。
偌大的试院空空荡荡,孙掌吏说,今天开始清空屋内,所以试房门都没锁,让张屏赶紧去看,他在这里放风。
张屏点了点头,快步走向试房,他先去的是当日传出哭声的那间空屋。
屋中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因为它没有没用作试房,因此也没有桌椅。张屏仔细看了一圈儿,又到了那名发癫痫的试子所在的三百五十六号试房。
三百五十六号试房考得是贤部的试卷,张屏在屋中验看,最后蹲下身,看了看床底。
他再走到当日自己所在的试房,也看了看床底,又去了隔壁,最后才走到马廉所在的十四号试房。
张屏心中有个疑问,需要在这间试房内得到验证,马廉是马洪的弟弟,云太傅当年替陈子觞翻了案,亲自断了马洪死罪。马廉更改户籍,到了京城,为什么还会攀附上云太傅,得到他的门生刘邴的大力举荐?
马廉的试房号称曾死过一个书生,但看起来与别的试房并没有不同。张屏再仔细看了一番,果然,如他所料,竹床上的竹片和其他房中的一样,可以拆卸,只是,竹片背后已经被削平了,什么都没有。三百五十六号的是这样。张屏的床下刻的鬼符却还在。
张屏回到兰府,已是中午,他在房中坐,房门突然响了两下。
张屏望向门外,赶紧站起身,躬身道:“兰大人。”
兰珏含笑看他:“不必多礼,因你这两日都告假,我不知你是否身体不适,就来看一看。中午吃过了么?”
张屏道:“在外面吃了。”
兰珏道:“看来你还是在为了陈筹的那件案子奔波。难道查到了什么?”
张屏摇头:“学生,有一件事,始终想不通。我不明白为什么。”
兰珏难得见到他愁苦的神情,不由得感到有趣,视线瞥到了桌上的几张纸,“这是什么?”
那是张屏从陈子觞的祠堂中拓回的铭文。
兰珏没去过陈子觞的祠堂,便把那几张纸拿起来看。云棠虽是太傅,字却不算顶尖,兰珏不便多评论,就去看陈子觞的那几张,讶然道:“这陈子觞的字可不一般啊,怪了,他怎么能学出这笔字?”
张屏猛地抬头,一把抓住了兰珏的衣袖:“怎么不一般?”
张屏又到了竹荫巷外,在那个茶棚下,来回踱步。
太阳西斜,茶棚老板几乎要拿棍子赶他的时候,张屏背后响起两声咳嗽。
那少年祁朱遥遥向他笑道:“张屏。”徐登依然在他身边。
张屏躬身:“学生有要事。”
徐登在旁边的茶楼要了一间静室,合上房门,祁朱笑道:“张兄有什么事,可以说了。”
张屏跪倒在地,垂首道:“皇上,草民逾越,想查几样卷宗。”
“祁朱”在逆光中站起身,微微眯眼:“你倒真是聪明,怪不得能得陶周风举荐,连兰珏都开口荐你。你怎么认出了朕?举止?言谈?还是朕的化名?”
张屏低头:“都不是,草民认得邓大人,因此猜出了皇上的身份。”掀起眼皮,看了看徐登。
“邓大人办过的大案与那本《循迹录》草民都拜读过,对邓大人心生仰慕,曾在大理寺门口和邓大人府前偷看过。”
永宣帝笑了出声:“邓卿,原来朕竟是沾了你的光。也罢,张屏,你一介书生,并无功名,凭什么向朕提如此要求?”
张屏道:“草民知道凶手是谁。”
永宣帝挑眉:“是谁?”
张屏沉声道:“草民想看这次科举的卷宗,还有两个人的档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