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筹唉声道:“自来自来,果然自来……我求的不是同一事……”
道人拈须:“哦?施主不妨与老道说上一说,卦者多意,或另有旁解。”
陈筹苦着脸道:“看来是没旁的解释了。唉,我所求……那什么,并非我自己的事。乃我相识的一位好友……”
道人道:“哦……”
陈筹犹豫了一下:“那位好友,他有一位交情甚好的友人……两人相识虽然不满一年……但常同吃同……住,很是亲厚,但那一位好友,这两天突然对我的好友……”
道人含笑:“疏远?这个无妨。看此卦象,两人情意浓厚,倒是越来越亲密的兆头。”
陈筹哀嘶一声,摆摆手:“罢,罢,多谢道长。”跌跌撞撞转身去了。
邓绪抚着花白的假须若有所思望着陈筹的背影。
那张屏,竟有此好?真是人不可貌相。
几个小儿又拍手蹦蹦跳跳走近,邓绪呵呵一笑,从袖子里摸出一包麦芽糖:“来,老道也教你们念个歌好么?小喜鹊,大尾巴,蹲树头,叫喳喳,好学的孩子是乖娃娃……”
几个小儿冲他吐舌:“嘞嘞,老牛鼻子的歌好难听,土死了。”
邓绪笑眯眯道:“那你们的歌是跟哪个学的?要么再给老道念一遍,老道想比比到底怎么不如了。这里有糖吃。”
小童呸了一声:“我娘说,街上白给糖的都是老拐子。”啪地向邓绪丢了个小石头,“老牛鼻子是老拐子!”一哄跑远。
邓绪收起纸包,不由感慨,不想当下的娃娃都这般精了,取了旗杆继续慢慢走,见前方又一个墙角处,几个小童正边跳绳边唱什么,正要靠近,街角突然冒出几个衙役:“兀那野道,原地莫动!”
邓绪目光一敛,衙役一拥而上,手中锁链朝邓绪当头套下:“带回衙门!”
张屏换了身布袍,正待上街转转,只听县衙正门处一阵吵嚷,百姓乱哄哄涌来,李主簿打偏厢匆匆走出:“张大人要出去?邵大人正要升堂问案,我等还是到堂旁听为是。”
张屏便又回房换衣,迎面撞见陈筹摇摇晃晃而来,像是刚回来。陈筹一抬眼看见张屏,神色立刻变了。
张屏心知,陈筹与他定有误会,但不及琢磨哪里出了误会,眼下也不便询问,先到厢房换衣服,陈筹见他没说什么就走了,松了一口气。
张屏更衣赶往正堂,看见被衙役揪着等升堂的人,脚步一顿。
邓绪森森瞥了他一眼,张屏垂目低头,问一旁小吏:“事出何因?”
小吏摇头:“不大清楚。”
张屏再问:“何人报案,谁下令缉拿?”
小吏再摇头:“刚被拿住,经过不明。”
张屏不再言语,堂下站定,邵知县整衣升堂,明镜高悬的牌匾下坐定:“堂下案犯,怎的不跪?报上名来!”
邓绪端立堂上:“贫道苍天门下,只跪天跪地,不跪微末小吏。案尚未审,贫道连为何被拘捕尚不知道,邵大人怎的就称我为案犯?既然成案,贫道成了被告,原告何在?”
邵知县一拍惊堂木:“大胆!你这野道,妆神弄鬼,觊觎本县小儿数日,当县中治安是摆设,瞧不出你是个拐子?今日在街头,竟还妄图拿迷魂药饵诱拐。尔这般岁数,做这种勾当,想来不止一天两天,一年两年了,有拐必然有卖,定还有同伙,快快从实招供!”
衙役拉扯邓绪,想按他跪下,邓绪本是军中出身,会些功夫,但立定不动,几个衙役按不倒他,怒急推搡,误打误撞一把扯下了他的假胡子。
邵知县顿时惊而怒道:“连胡须都是作假黏的,还说自己不是拐子?快快招认,免受皮肉之苦!”
邓绪呵呵笑道:“知县大人倒是警惕,但证供不足,只凭捕风捉影的揣测便抓人,难令人信服。贫道黏个假胡须自己耍耍,何罪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