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赋抓着纸的手心里冒出了潮汗。
这事很大。
姓张的说的没错。欺瞒不报,让太后在布置成永世不得翻身诅咒绝户之地上香,问成诅咒国运之罪,诛连九族,也不算冤枉。相较之下,背个误信妖邪,瞒上惑众之罪,几个人掉掉脑袋,一些人丢丢官,发发配,简直是温情无比。
谢赋的手微微有些抖。柳桐倚道:“我再多言两句,风水之事,毕竟只是一种说法。官文上报中提及,较为不妥。张兄封山挖树之举极是正确。不妨就秘密上山,起树之后,有了与命案相关的确凿证据,再上禀解释,有凭证,则更适宜。”
谢赋不禁抬头看了看他,柳桐倚其实就是在暗示,将风水之事不提,就以挖出棺材与命案相关上报。
既然这么多年无人看出,如果现在厅内的这几人不说,就此瞒过,化大为小的可能性极大。
谢赋不由得感激地看了看柳桐倚,他起初以为这个穿便服来找张屏的美貌少年是京里哪家挂了个闲职的贵胄子弟,却不曾想其几次出言化解局面都十分不俗。看来绝非寻常。
张屏点头:“风水,本就是种说法。此案,是命案,风水乃线索。”
谢赋心里一颤,幸亏无昧先他一步喊道:“阿屏啊,我的张爷爷,那你就跟太后娘娘的人禀告案子就成,可别多唠什么线索的事了。这么凶煞的局,让太后娘娘来上香,就算跟你无关,哥更是路过的,但咱俩一准也得掉脑袋。哥刚做道士,还不到升仙的资格。你就报命案吧。其他的,就不要提了。反正贵人们知道是怎么回事,整妥当了没,就成了。细细碎碎的,他们也不爱听。”
谢赋不由得又感激地看向无昧,姓张的忒可恶,难为与他结交的,都是明白人。
张屏道:“嗯。”
谢赋有种脖子上的刀闪开了半寸的轻松:“衙役们皆为县中考虑,想来封山缘由暂还未声张,但再着人监督,会更牢靠些。”
张屏二话不说转身,柳桐倚立刻拱手道:“张兄,那我也先告辞回京了。”
张屏转头看向他:“不一起上山?”
柳桐倚笑了一下:“不了,张兄这里太忙,我在徒然添乱,大人还等着我回去复命。”
张屏其实挺想柳桐倚暂时别走,有个人一同想案子,他觉得挺好的,而且柳桐倚告诉他的话,更能将这个案子串起来了。
但他也知道,柳桐倚这次必是找了个借口离京特意赶来,大理寺事务繁忙,柳桐倚不能在这里待太久。
他亦拱手道:“那,路上小心。多谢。我会写信。”
柳桐倚双眼又亮起来:“那是我要多谢张兄了。”
谢赋不耐烦地在旁边转圈,他挺感激柳桐倚,但此时真是片刻也耽误不得,幸亏张屏马上出了小厅。哪知才行到院中,刘主簿匆匆迎面奔了过来:“知县大人,九公庄乡春旱已快难支持,引河取水之事,大人可否今日便做决断?”
张屏皱眉。
谢赋硬声抢道:“此项我不是已经准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