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青春小鸟(2 / 2)

从青岛到东京 王渔樵 9554 字 2020-12-04

“我的工作跟我的爱情婚姻已经搅在一起了!”

苏南把沈妖婆对自己的规划和事业前景讲了一遍。高老师听罢更加果断地要求他必须要沿这条路走下去,娶沈小令,前史莫究。一条是阳关道,一条是独木桥。要是找沈小令问三问四,那就是一头扎向独木桥,不,是扎向悬崖绝壁。

苏南头大了。

他发觉和高老师已经聊太久了,怕于她不利,便问她儿子在哪儿,高老师说在她母亲那儿。又问她老公在哪儿,高老师神色陡变,回答说不知道。

“怎么可能呢?你怎么不知道他在哪儿?你出来这么久他会不会生气?”

“不会生气,因为我们分居了。现在,我一个人过。”

苏南差点把嘴巴里的咖啡喷出来。她刚刚还在称赞她老公,转眼变成了已经分居,这突变实在是过于猛烈,比老爱编的剧情转变都陡峭。

“怎么回事?”

“没什么。你和你女朋友婚前闹,我们俩婚后闹。很简单,他优点是胸怀宽广,缺点是过于博爱――情人太多了,我不能忍受。”

苏南无语,二个人变成默默对望。也就是说,目前他的高老师是独自一人。他心里闪出了一个邪恶念头:这时侯若跟高老师走,或让她留,岂不是一个重温旧情的天赐良机?但这邪恶念头瞬间就被自己扑灭了,麻烦已经够多了,现在他早已不想再另惹是非,何况高老师那义愤填膺义正严辞居高临下的神态也实在是不好捉摸。他摆出一副理性有序的模样,看了看表,假装忽觉天色已经太迟,在此地已坐太久该吃饭了。

于是二人离开咖啡厅,他请高老师吃了顿饭。

高老师告辞。他故意躲开高老师略带暖昧的恍惚眼神,假装要送送高老师。高老师说不用,他及时刹车不再客气着坚持,心里面回闪又回闪了几次那尊洁白如玉的大理石雕像,可还是命令自己不要想了。望着高老师离去,他在内心叹息:自己的“启蒙”老师,自己的恩人,爱情理论高手,却也难逃婚姻的不幸!那么自己呢?

刚回酒店,他接到了弟弟苏北电话。苏北电话里面极其没面子地告诉他,女朋友张红艳又怀孕了,看来不结婚是不行了。他把苏北骂了个狗血喷头,他决定去郑州看看他们到底怎么回事。

他在机场第一次见到张红艳。这是一个身材还算苗条的女孩子,脸上长着不少雀斑,皮肤还算白,扎一个马尾辫,约有一米六五左右。她是河南安阳人,在当地某家县级电视台负责审片工作,请假来郑州照顾她弟弟上学时认识了苏北,两人就恋上了,后来就稀里糊涂同居了,一直发展今天这地步,多少有些不可思议。

苏南本能地端起了长兄架势,一脸威严,张红艳随苏北叫他大哥长大哥短倒是很亲切,还对他给他们找来免费房子住表示感谢与佩服,后来才听苏北说张红艳和他实际是同龄,生月比他还大。也就是说,张红艳大苏北二岁,属于姐弟恋。他观察她对苏北的态度,发现她像一只老母鸡对小鸡一样的对苏北,苏北都被她快养成肥猪了,这让他觉得放心。

陈玉玲家这套老房子只有二房一厅,有些陈旧,只有一张床。他本来要去住酒店,可张红艳死活不让。她自己迅速打好地铺躺了上去,不久鼾然如睡。他只好跟苏北睡在了床上,心里觉得张红艳这人不错。次日张红艳数落苏北小气,每次逛商场时总是拉着她急走,什么都不买,特别是化妆品。听了这话他觉得心酸,苏北上班后他让张红艳带他去商场,让她挑化妆品他来买,以作为长兄之礼。张红艳挑了半天最终放弃,她让苏南买单,给苏北买了一条皮带,一双皮鞋,二条裤子和一件上衣,最后还买了一大堆家用品,她自己什么也没要。

虽然有被宰之感,但苏南是高兴的,这说明这个未来的弟媳妇是很爱苏北的。她把家里收拾得一尘不染,各种塑料袋一个不扔,整整齐齐叠起来当垃圾袋,包装盒废纸也全部码齐,等着卖破烂。苏南十分放心,他完全同意他们俩结婚――何况都第四胎了,不同意也不行了。至于他自己,他告诉他们俩还要再等等,他不在乎苏北他们先行一步。

他给陈玉玲打了电话。陈玉玲家里人听说他来郑州了十分高兴,让他到她家里吃饭。陈玉玲爸妈明显老多了,陈玉平现在长大了许多,身上的痞气神奇消失,对他相当的有礼貌。这么多年没见,大家自然有些激动有些感慨。陈玉玲这期间已经过无数次相亲,一次也没结果,她爸提到这事长叹连连,试探着问苏南愿不愿意到郑州来发展,苏南说现在已经不想动地方了,遗憾味儿满屋子都是。

饭后他和陈玉玲出来散步聊天,他问了她那个他一直想问但一直没问出来的问题:“当初你离开武汉时,你在火车上说我‘老实’,到底是什么意思?”

“怎么忽然问起来这个?”

“一直都想问。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告诉我!”

陈玉玲笑了笑,说:“多少有些不好意思讲。不过现在说出来也没什么,我的意思是说,那天晚上在招待所,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害怕和我发生关系后,我们将来万一不能在一起了,你会对不起我。可我想的是什么呢?我当时并没有想过要让你负责任,就算后来我们没在一起,我也没想过要你负责任。你想得太多了――我指的是这个意思!”

苏南轻轻地“噢”了一声,心如刀绞。

他说:“陈玉玲,你知道当初你去武汉找我的时侯,我还有多少钱么?我还有五十。我向同学借了一百,向我家教的学生家长那里预支了一个月工资一百二十元,总共二百七,所以……我那时让你失望了……”

陈玉玲眼睛湿了,喉头一哽,说:“你真傻……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

苏南说:“对不起,我说不出来……”

他明白自己心里真正的情结在哪儿了。看到沈小令肚皮上妊娠纹后他之所以那么难受,那么痛苦,其实根源并不在于处女情结。

根源在于完美情结。他太喜欢完美了。他在心里做了个决定,那就是不听高老师的劝告,而是回去,回去找沈小令把事情彻底问个清楚。至于什么结果,他现在不愿意去想。

他在心里酸楚地哼起了王洛宾的那首歌:

“太阳下山明早还会爬上来

花儿谢了明天还是一样的开

我的青春一去无影踪

我的青春小鸟一去不回来

我的青春小鸟一去不回来

别的那样呦

别的那样呦

我的青春小鸟一去不回来”

他对这首歌有了新的理解。那就是,错过的机会,它也像青春小鸟一样,很难再回来了。出名的歌,它不是随便出名的。世界不会等你,你只能跟随世界奔跑。这就是现实。

( 从青岛到东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