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子和麦冬陡然消失后,苏南在应对债务、公司经营、家庭琐事中陷入低迷,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零八年的五月。《乡+村+小+说+网 手#机*阅#读 》
二零零八年五月十二日那天,苏南和宋总及易老师等人在福建的武夷山参加一个事关动漫投资方面的招商会。那个会议本身并无多大乐趣可言,乐趣在于武夷山的优美山水和闻名天下的大红袍的茶香。
那天晚上,苏南在电视中看到了四川地震的消息。起初,他以为这也就是一次普通的地震,当时的伤亡数次并不算太大,尚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除了同情和心痛之外,他还没有感到灵魂深处的震憾。看看身边儿的其它人,大约也是同样的感受。
此后一连二天,伤亡的数字不断扩大,那个可怕的地震似乎无休无止没完没了了。死亡人数越来越让人触目惊心,苏南感到了源自生命最底部的触动,确切地说,他呆住了。
这不是他一个人的感觉,观看周围其它人的反应,差不多也是这样。
在尘世间庸庸碌碌为稻梁谋的人们,为名利而张牙舞爪而上窜下蹦的同类,终于放慢了脚步,最后停在某一个生命的点,思索关于生,关于死,关于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的人生终极命题。
这是一个哲学命题,进而会走入宗教。它没有确定和唯一的答案,完全因人而异,只是这种过于飘忽虚玄的问题,在人们寻常生活中常常被忽视被遗忘,若不是受到惊天动地的大事的刺激,鲜有人去关注此类“吃饱了撑的”问题。
对于咱国人而言,就更是如此了。遗忘是国人的看家本领,否则也不会气得鲁迅爷爷满腹空恨地写下《为了忘却的记念》一文。
地震死亡的人数开始以万为单位向上飚升。报纸上的图片,电视中的画面摧人心肝,动人灵魂。苏南看得眼圈发红,遥望身边诸君,也大都面色哀伤作埋头沉思状。那个会议匆匆结束,苏南伙同宋总和易老师等返回了青岛。坐飞机上后,苏南对宋总说,我们捐点钱吧。宋总说我也这么想。
全国捐款热潮早已风起云涌了。苏南先以个人名义捐了二千元,又在公司内部发起的捐款中拿出了八百元,这合计二千八百元的数字和全国许多人相比根本算不了什么,只是对于此时囊中羞涩的苏南而言,的确还是需要一番勇气的。捐完这笔钱,他也就只有一千块左右了,距离下个月发工资,还有二十几天。
他要用这一千多元支撑起二十多天的全家人生活,而且必须不动声色平静如水,这需要一定的演技和镇定功夫。不过,他想过了,相对于在地震中痛失一切,感情,亲人,事业,钱财,希望,一切一切都丢失殆尽的人们而言,他这点难处算得了什么呢?
什么都能想开了。有什么想不开的呢?生命旦夕之间便可以化为灰烬,何况生命之外的东西呢?
比如他和麦冬之间的是非,他和良子之间的恩与爱,这些都曾经是真的么?果然曾经存在过么?他们,包括他的女儿千鹤,怎么会说消失就消失了呢?有时侯,苏南甚至怀疑这一切是否真的发生过。
好吧,就算你们是在集体骗我,就算你们果真是为了那区区的一百万人民币而编出种种前世今生的故事来忽悠我,如今你们目的达到了,你们就纵身一跃藏到一个黑暗的角落里,再也不出现了,我仍然可以不去计较这些。
因为,我还活着。我只思考关于活着的问题,我还没有丧失良心,那么,我就只保证我的良心好了。所以,苏南决定忘掉过去,面向未来。(ianuaang.cc)
从零七年的年末,麦冬和良子失去任何消息至零八年的六月初,已有半年的时间了。这中间苏南假设了种种可能,但均被他自己一一推翻。但他肯定一点,麦冬也好,良子也好,他们都不打算再和苏南联系了。如果他们有这个打算,他的手机号他们肯定记得,至少,他们会给他打个电话,哪怕是用一个让他根本找不着方位的隐身座机吧。
那么,我还有没有必要再这么等下去?
苏南决定不等了,最好的处理方法就是遗忘。
这次汶川地震改变了苏南久久闭锁的心态,吹走了紧压心头的乌云。某天无聊之间,他看了一部李连杰主演的早期电影《太极张三丰》,袁和平的武打设计无可挑剔,杨紫琼钱小豪的配戏也堪称完美,但苏南只记住了电影中的一句台词:放下包袱,奔向新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