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后,怀远。
一段长城上,徐世绩抹了把满是鲜血的脸,身上战甲更是变成红色,看看砍卷了的战刀,再看看潮水般退去的突厥兵,脸上没有丝毫轻松,反而蹙眉沉思。
自从突厥杀到长城下,就展开了疯狂攻击,完全不计伤亡,打的异常凶狠,要不是提前一天做了布防,将士们用命,根本挡不住。
一名游击将军跑上来,抱拳行礼,焦急地说道:“大将军,弩失消耗太快,没多少了,刚才一战,粗略估算,我军起码损失三千,好在突厥也没讨到便宜,损失近万,他们这是疯了吗?”
“疯了又怎样?照杀不误,传令,一半留下休息,监视突厥,另一半将士去寻找些石头过来,没有箭就用石头砸,也不能让敌人越过长城半步,这是最后的防线,一旦攻破,长安危矣。”徐世绩杀气腾腾地说道。
游击将军郑重抱拳一礼,将后面的话咽下去。
大将军都亲自上阵杀敌,鼓舞士气,仗打到这个份上还能说什么?
旁边一员中郎将看着前方沉声说道:“大将军,刚才游击将军说的没错,突厥这打法,真是疯了,就算打赢也会损失惨重,图什么?”
“或许,他们有不得不疯狂的理由,越是如此,越不能让突厥跨过长城,灵州和夏州的兵马到哪儿了?”徐世绩反问道。
为了提前赶到长城布防,徐世绩带着朝廷两万禁军日夜兼程,没和府兵同行,也亏得如此,否则就晚了一步。
“从时间算,最晚明天一早抵达。”
“不行,太晚,看突厥这疯狂进攻姿态,最多一个时辰就又要再战,长城漫长,我们带来的两万人不够,马上派人去催,跑步前进,就算是跑死也得死在长城上,快去。”徐世绩冷声喝道。
战场上军令如山,中郎将不敢求情,匆匆去了。
徐世绩看着前方黑压压一大片突厥军,压力山大,居然放弃最擅长的野战,马战,不惜步战,拼着巨大伤亡也要打破长城防线,到底为什么?
“难道是?”
一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徐世绩不由得看向遥远的西边,却又感觉不现实,摇摇头,将杂念放下,正准备巡视布防,安抚受伤的将士,一名校尉急匆匆过来,身后跟着一名内侍。
徐世绩心中咯噔一下,赶紧迎上去。
内侍也不多言,掏出一份圣旨说道:“大总管,朝廷有旨,支援金城郡的朝廷大军被吐蕃击溃,主将薛万彻生死不明,吐蕃冲出兰州,飞奔原州,长安危矣,望大将军速速勤王。”
“什么?”徐世绩脸色大变,一把夺过圣旨查看,薛万彻可是一员勐将,带去的也是朝廷精锐禁军,怎么会战败。
内容写得清清楚楚,围困金城郡的朝廷军战败,吐蕃杀出来,已经抵达原州,过了原州是陇州、岐州,就到长安,距离并不远。
这不是当年的渭河之辱重现吗?
徐世绩脸色瞬间铁青,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救不救?
如果带兵返回长安,意味着突厥大军也会南下,长城以南诸多州府将被突厥铁骑蹂躏,民不聊生,十室九空,自己也将成为千古罪人。
可要是不带兵返回长安,就是抗旨不尊,灭族之罪。
一个个念头快速闪过,徐世绩心有不甘,喝问道:“为何?为何有此旨意?朝中无人了吗?谁建议的?”
“大将军,咱家不过是个传旨的,哪里懂朝廷大事。”内侍苦着脸说道。
徐世绩心中一动,打开圣旨看落款,是太子印,并没有玉玺大印,换言之,这是太子的意思,并非当今圣上的意思,虽然太子监国,但这份圣旨并非法理上的圣旨,只能算太子令。
这个发现让徐世绩心中大定,追问道:“房公是何态度?”
内侍被徐世绩杀人一般目光瞪的心里发毛,赶紧说道:“听说朝议时房相染病,在家调理,并未上朝,具体情况咱家也不清楚。”
“原来如此!”
徐世绩对身边亲卫头目叮嘱道:“送内侍一段,给些银两做茶资。”
“遵令!”亲卫头目郑重应道。
“大将军,您是要……”内侍有些紧张起来。
“无需害怕,本将军不会杀你,回去如实禀告,就说我军与突厥二十万大军正浴血奋战,无法脱离战场,回长安勤王,还请太子赎罪,另外,本将军举荐兵部尚书牛进达为将,负责长安守护事宜。”
“这……”内侍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敢再说什么,匆匆离开。
“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