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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街已经很老了像一节被人遗忘的枯树枝横卧在长江边。《乡+村+小+说+网 手#机*阅#读 》没有广告的
残破的穿斗照壁房歪歪斜斜地站在石板大街两旁先前富贵人家修的四合院已是断壁残垣山门上长起了青苔。门上的虎头铁环锈蚀得千疮百孔。只须轻轻一碰全都会掉落下来。但几十年来没人去碰它。老街好像一直在以它独有的深情等待着谁。一位从台湾回来的老人回到老街凝息静气轻轻走过李家大院好像生怕惊醒了它的旧梦。他像朝圣一般凭吊旧迹瞻念往昔。他久久驻足于断壁颓垣之间不肯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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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年老街正处在它的青春期。是当时重要的水码头人口两千多是个百日场。从街头到街尾长达三里多路。临江有个吊脚楼楼上是个专卖麻辣鱼的饭馆取名“三姑鱼”由许三姑守着。上午卖酒卖饭顾客盈门生意十分兴隆。下午散场未时打烊。许三姑洁白干净手艺上乘秀色可餐。十七岁那年被常来吃饭的李家少爷看上了。
李家少爷叫李文胜十九刚进了重庆大学。暑假里的一天中午李文胜在“三姑鱼”吃饭吃喝了两个钟头赶场的人早已散尽他还舍不得走还直着脖子要酒菜。三姑道:“李少请回吧关门了。”这李少起身穿了几步轰然倒地醉卧不起。一时呼噜大作。两个跑堂哥说:“我们把他拖回去他就住街对门那个大院嘛。”三姑说:“不可。他是文化人不能出他的丑。”于是将他拖进卧室摆在自己床上。自己便去收拾店堂去了。
睡了两三个时辰李少醒了时已夜色入窗。三姑在楼下听见响动点了煤油灯上楼来看望。李少羞红脸手脚无处说:“三姑见笑了。见笑了。”三姑道:“你莫走我已烧了一碗酸菜醒酒汤喝了再走。”李少喝罢三姑支了火把送他过街走了一截石板路直到大院门口。李少身子晃了一下拉住三姑的手道:“还不栽根送我进屋好不?家里就我一个人。”“我不街上人看见要说闲话。”“哪天黑地静没人见啊!”拉了三姑就往里走。进得虎头山门便是一座假山两边是回廊。二人从左回廊进小院。只听有人吼叫一声:“是大少爷吗?”
三姑一惊急忙灭了火把将李少拉紧。李少答应道:“管家是我。”进入西厢房。李少道:“这是西厢我住这里。楼下是客厅楼上是卧室。”三姑道:“你莫非……想演一出……西厢记?我回去了。
”李少把电灯打开满屋辉煌一派富贵人家气派。那家居动具与吊脚楼的确不同。李少说:“不敢乱想你送我回来感谢总是要的。你不曾送过第二人吧?”三姑睁大水灵灵的眼睛望着李少没说话。李少带她上楼从箱子中抓出几件金晃晃沉甸甸的饰物要她选一样。三姑不要道:“送你一趟就收这么贵重的礼物?我煮得一手麻辣鱼这就是金。我爹风波江上捕鱼那就是银。我爹说过:勤劳是金节俭是银。拿人靠人没得精神。”“说得对但几十年以后呢?你和你爹都老了……”“几十年后?没想过想那么远干啥子?”“那时你老眼昏花走路摇晃手脚不灵怎么煮鱼?”“我会有儿女的。”“对呀怎么才会有儿女呢?”三姑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柳眉倒竖杏眼圆睁说道:“原来你是安好套子牵我往里爬!李少你好坏!”“三姑息怒文胜哪敢冒犯小姐?不过是想给三姑说道几句大实话。三姑我喜欢你。”“喜欢也不是这个喜欢法呢。”“依你说怎样才算好的喜欢法?”三姑低头道:“明媒正娶。”“这当然但事先我得问个准信才好来提亲啦!你……答应了?”三姑把粗大的黑辫子盘在手里展开;又盘在手里再展开……“我不告诉你去问我爹。我走了。”李少无奈送她出门。临别之际冷不防亲了三姑的脸。
三姑红着脸回家给老爹讲了李少。爹说:“不般配嫁过去要受嫌。他爹可是一个大军官呢。”“我又不嫁给他爹。”“你的意思是同意啰?”“爹莫乱说嘛。李少还没有正式向我家提亲呢!”爹一笑:“看你这妮子的心思爹明白。”几天后李少来喝酒把三姑叫到身边轻声说:“我给妈说了妈说要看你。跟我去一趟?”三姑左右为难磨蹭了一阵跟李少去了李家大院东厢房。李少的妈约四十岁打扮得珠光宝气穿了一身紫色泡泡纱荷叶边的裙子。身着月白半衫的三姑在她面前一站就像个丫鬟。“就是她?”她用犀利的目光在三姑身上刮了几遍“好我知道了。”李少把三姑迎进自己房里一再给三姑赔不是。解释道:“妈对谁都这样冷特别是去年父亲娶了五姨太之后……”“她是啥子意思吗?”“她不反对就算同意。她是最疼我的。我要娶你她也不会反对。”
“她会嫌我。那么冷。”“不会。她是个面冷心热的人。父亲那个五姨太今年才十八。妈看见年轻妹子就心烦。说她们是狐狸精。”“我也算一个?”
“不不妈要是见了狐狸精不会正眼看她一眼的。但今天她看你了而且是主动要求要看你。”两人上楼李少一定要送三姑一个定情物。三姑说:“我接了你的定情物就定情了?”“我希望是这样。我想你。有时睡不着。”三姑打开饰盒选了一样凤头金钗。用手巾包好。说:“等你来提亲。”李少高兴得跳起来猛地把三姑抱进怀里三姑弯下腰挣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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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天没见李少来提亲三姑感到奇怪。管家来说老爷还要过目。少爷这几天病了。三姑闻讯打烊之后即往李家院。刚进门一中年男子问她:“急匆匆的找谁?”“找李少爷。”“喔你就是那个许三姑?我是李少的爹。我正要见你。”三姑不敢开腔只好跟他进了正堂屋。但他并不落座穿过堂屋再穿过后花园把她带进禅房。三姑问:“伯父带我来这里要说啥?”“三句话。听清了。第一句你和我儿不般配。我不同意。第二句话你和我很般配。从了我你就是最受宠的六姨太。第三句话假如你不从你人还得是我的饭馆没了你爹死于非命房被火烧。给你一天考虑时间。明日未时没有答复你就知道我的手段了。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