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藩想了想后道:“此事不怪陛下,我们这位大将军手段多且诡谲,自平息匈奴之乱后,她已经想了足够多的办法赚取钱财以资百姓,加税是最不可取的一种,陛下想不出来是正常的,便是臣等,也想不出大将军如今手段之外的方法了。”
他顿了顿后道:“不仅臣,怕是满朝文武都想不出其他的办法了。”
“那她为何问我?”
荀藩咬了咬嘴唇,还是低声道:“大将军只提了中原和北地,但江南江东也属于我大晋国土。”
皇帝一愣,垂眸道:“可那是琅琊王治下,连大将军都指使不动他们,朕有什么办法呢?”
“还是有办法的,”荀藩低声道:“若陛下亲下诏书,让琅琊王缴纳赋税,再私下写信求一求,琅琊王便是为了声名,也会上缴一部分的。”
江东和江南赋税的一部分,说不定就可以养活北地一州的百姓,这不少了。
荀藩时常要到前殿和赵含章议事,知道她现在过得多贫苦,不仅国库中的钱要掰成两半花,她自己的钱也要省了又省。
但皇帝不想到琅琊王面前丢脸,他觉得这个天下终有一日要被赵含章夺去,他为何要为她的江山这么费心?
荀藩看着小皇帝的脸色,心中叹气,细细地劝解道:“陛下现在还是帝王,是天下人的君父,赵含章一个外臣都如此殚精竭虑,陛下为何不努力一番呢?就算将来……有此好名声在,她也会善待您。”
“她不是有铜矿吗?豫州和洛阳的铜矿都在她手上,现在市面上的铜钱皆是“趙”字钱,已经难以看到旧钱,既如此,还不是她想铸造多少便多少?”
听小皇帝这孩子气的话,荀藩不由苦笑,“陛下,铸造钱的事很复杂,非想当然便可为。”
他道:“铜矿开采需要人力物力,一座铜矿每日的出铜量是有上限的,加之要将矿石炼制成铜块,然后才送去铸造铜钱。”
“钱坊每日铸造的钱也有限,据我所知,而今铸造的钱不过是在补缺。”
什么是补缺呢?
就是战争的时候,大量的钱币被运往南方,或者丢失,财富凭空消失。
但流动资产可以消失,固定资产却难以销毁,只是它们不能变成钱,就是因为市面上没有钱用了。
因为大量的钱币被送往江南,造成中原和北地钱荒,财富不能具现化,资源用不起来,所以现在赵含章铸造的钱其实是在补缺。
而中原和北地除了钱荒外,最主要的一个问题是粮荒。
虽然赵含章有商队从江南和江东购买粮食送过来,但不够,远远不够,他们还需要更多的粮食。
他们可以拿出钱买粮,但现在的问题是,有钱他们也买不到粮食。
现在的平衡是靠各方努力维持住的,大家的神经都紧绷着,只要有一条出差错,赵含章努力维系的平衡就会被打破,中原和北地很可能会陷入新的一场混战中。
不要小看了饥饿。
它是不亚于匈奴的威胁。
入冬了,之后是长达五个月的冷寂期,五个月之后才能看到小麦成熟,他们会经历青黄不接的三四月,要是粮食断绝,百姓饿到极,为了活着,他们一定会冲突县衙,州府,甚至是皇宫的。
又不是没有过这样的先例。
所以荀藩劝小皇帝,“陛下此举不是为了赵含章,而是为了大晋子民,亦是为了自己。”
他低声道:“您忘了洛阳粮荒时,先帝进退维谷的时候了吗?”
明天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