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一个错综复杂的案子，更是有着栽赃和嫁祸，结果被这位年轻的顺天府尹梳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p>
宋澄看到孙铎终于松口，便是沉声继续询问：“你因何要在大年三十当夜前去屠杀钱宅满门？据本府尹所知，你跟钱富并没有什么交集，更无私怨！”</p>
咦？</p>
堂下的百姓听到这个问题，亦是纷纷好奇地望向孙铎。</p>
哪怕杀人都会有因果，而今陆绎放着好端端的年夜饭不吃，而是带人前往北郊屠杀钱府满门，自然亦会有其中的缘由。</p>
会昌侯孙铭和长宁伯周彧默默地交换一个眼色，意识到问题比想象中要严重，而会昌侯孙铭的喉咙发痒便咳嗽一声。</p>
吏部尚书李裕的眉头微蹙，当即便将目光锁死对面的会昌侯孙铭。</p>
“卑职见财起义，图的是钱家的家财！”孙铎先是望了一眼自己的哥哥，当即便坦然地揽下罪责。</p>
朱祐樘悠闲地品着茶，只是嘴角微微泛苦，却是知晓底下这帮臣子全都是官滑如油。</p>
宋澄的眉头微蹙，发现想要套出实情比想象中要困难，便认真地询问道：“孙铎，你图的是钱府银库？”</p>
咦？</p>
堂下的百姓已经知晓钱家的银库满是蜘蛛网的事实，而今听到宋澄明显是要套话，不由打起了十二分精神。</p>
“会昌侯，你这咳嗽之症是该治了！”吏部尚书李裕看到孙铭又要咳嗽提示，当即便站出来请命：“陛下，会昌侯今在公堂咳嗽不止，臣在京城识得一良医，可领其前去诊治！”</p>
孙铭瞪了一眼李裕，亦是向朱祐樘解释道：“陛下，小侯并无病症，只是刚刚喉咙有瘙痒，今已无恙！”</p>
“若再咳嗽驱出公堂，归列！”朱祐樘的脸色微寒，便是板着脸训斥。</p>
吏部尚书李裕和会昌侯孙铭应了一声，而孙铭又暗暗地瞪了一眼李裕，却是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再给提示。</p>
“钱府的银库都长虫了，哪里还可能有银子！其他人或许不清楚，但我既任职于城北，自然知晓钱富这些年一直在默默收购城郊地皮，钱富可以说是持有城郊地皮最多的人。卑职得知朝廷欲兴修北京外城，最先想到的便是钱富手里的地契，故而趁年三十晚钱富一家团聚之时，亲自带人上门杀钱富夺地契！”孙铎并没有上套，而是直接道出实情。</p>
原来如此！</p>
在孙铎吐露实情的时候，户部尚书李裕等官员不由得默默地点头。</p>
钱富无疑是一个十分精明的投机商人，却是主动放弃城内的宅子和商铺，转而偷偷购进城郊的地皮坐等升值。</p>
若是没有万安在元旦大朝会上搞出来的那场风波，朝廷很可能会修建北京外城，届时城郊的地皮必定要暴涨十倍以上。</p>
只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所以才有了“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p>
钱富确实是等来了朝廷修建北城外城，但亦到了死期。一介商人注定无法拥有这么多的财富，故而成为孙铎的猎物，更是惨遭灭门。</p>
大半天阴沉沉的天空迎来了一缕阳光，阳光落在公堂前的庭院中，像是给这个寒冷的正月送来了一丝暖意。</p>
结束了！</p>
沐浴在阳光中的百姓看到孙铎招认作案的全过程，却是知道接下来府尹大人会朝廷判决，然后将孙铎推上断头台便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了。</p>
宋澄面对孙铎的供词，眼睛显得犀利地道：“你撒谎！”</p>
咦？</p>
会昌侯孙铭等人听到宋澄的质疑，当即纷纷困惑地望向宋澄，却是没有想到宋澄还是要继续穷追猛打。</p>
朱祐樘却是没有丝毫的意外，毕竟他知道案情远没有现在这般简单。</p>
“卑职并没有撒谎，这便是事实！”孙铎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显得十分从容地道。</p>
宋澄迎着孙铎的目光，便认真地询问：“本府尹且问你，你在钱府搜到全部地契？”</p>
会昌侯孙铭刚想到咳嗽，结果发现吏部尚书李裕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便是只好化得这个蓄势待发的咳嗽。</p>
“搜……搜到一些！”孙铎犹豫了一下，当即便回应道。</p>
宋澄发现此人比想象中难缠，便又是追问：“既然已经洗劫了钱府，因何还要雇北帮替你到东升客栈追杀钱小姐！”</p>
“由于在钱府的地契并不多，故而卑职怀疑地契在钱小姐身上！”孙铎的脑子飞速运转，当即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p>
宋澄仿佛已经窥破一切，却是轻轻地摇头：“所有地契其实已经落到你的手里，更准确地说，已经落到你们的手里，钱富早已经落入你们为他所布置的圈套中。”</p>
“你此话是何意？”孙铎的眉头微蹙，隐隐间生起一份不安。</p>
咦？</p>
吏部尚书李裕等官员听到这番话，完全不明白为何钱富落入了圈套中，显得十分困惑地望向宋澄。</p>
刚刚的阳光被乌云所阻挡，整个庭院又失去了色彩般。</p>
正是这时，捕头赵大眼从外面进来。</p>
这个眼睛偏大的中年男子大步走来，眉头分明夹着一抹喜意，先是恭敬对朱祐樘施礼，而后径直来到宋澄这边。</p>
宋澄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赵大眼身上，当看到赵大眼从怀中掏出厚厚的一叠地契后，脸色仍旧不改，但脑子已经开始飞速运转起来。</p>
看过这一大叠厚厚的地契后，宋澄便将地契转送给朱祐樘。</p>
朱祐樘从刘瑾的手里接过东西，一时间神情十分复杂，而后从地契中抽出一张递送给刘瑾吩咐道：“你给诸位大人好好瞧一瞧，果真是财帛动人心，都瞧一瞧朕的好臣子都干了啥！”</p>
在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咬得极重。</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