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石胜勇手持对讲机大步流星走了出来。
他一把攥住吴庆均的肩膀,厉声问:“在哪儿试枪的记得吗?”
“记得。”
“远不远?”
“不是很远。”
“好,现在态度决定一切,严打期间要是不老实,后果你应该清楚。”
“……”
吴庆均肠子都快悔青了,正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就被两个协警押到了一边。
石胜勇回头看看四周,似笑非笑地说:“刘所、蒋教,我刚向局领导汇报过,局领导很震惊,要求我和志强全力‘协助’。既然是协助,他们就不出面了。”
接下来要干的事会得罪人,并且这个案子现阶段属于长航公安滨江分局和长航公安东海分局,四厂派出所水警中队只是参与过抓捕,陵海公安局必须是协助。
况且滨棉四厂是滨江的市属国营大单位,书记兼厂长不但享受正处级待遇,而且是全国人大代表。
杨局只是副处,丁政委只是正科,来了人家也不会把他们当领导。
只是你们两家积怨太深,你说“协助”人家肯定不会信,何况你接下来要做的事远远超过了“协助”的范围。
老刘只是想赶在退居二线前帮韩渝搞得钱修船,跟地方公安又不是一个系统,跟纺织系统更没任何关系,不在乎会不会得罪人,心照不宣地说:“石所,你最熟悉情况,我们都听你的。”
“你们是领导。”
“你们还是老大哥呢,我们要接受你们的业务指导,抓紧时间下命令吧。”
“那我就不跟你们客气了。”
“客气什么呀,办正事要紧。”
“行。”
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一回,并且所里的经费问题有望得到解决。
石胜勇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抬起胳膊看看手表:“我刚给四厂分管公安科的薛书记打过电话,他这会儿在陪省进出口公司的客人,说再过十来分钟应该能回办公室。”
“那我们呢?”
“我们兵分四路,志强,你安排两个侦查员去吴庆均家,好好搜搜,看看能不能搜出点什么。搜完之后连夜排查吴庆均的社会关系,搞清楚他过去这几年的现实表现。总之,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那小子偷枪,甚至想去东海“发大财”,是要好好查查,不然谁知道他刚才有没有说谎,他究竟有没有同伙?
方志强十分钟之前只是看在钱的份上帮忙,现在不但要挣劳务费,也要根据局领导的要求听石胜勇指挥,连忙道:“是!”
“姜海,你在所里坐镇,抓紧时间再审审吴庆均。”
“是!”
“老黎,你组织所里和四中队的其他民警协警去四厂公安科。他们不是用电焊机焊过我们的大门么,用不着跟他们客气,去堵住他们的门。从科长到小保安,只许进不许出。不在科里的让他们赶紧回来,让他们等候调查。给我把人看住了,不许他们走动,也不许交头接耳。”
“石所,这么干合适吗?”
“枪没了,这是天大的事!我们必须搞清楚他们一共有多少把枪、有多少子弹。那些枪在哪儿,子弹又在哪儿,能不能对上。”
老黎心想天塌下来有你顶着,连忙道:“行。”
老刘没想到石胜勇这么狠,笑问道:“石所,我们呢?”
“我们去厂办等薛书记。”
“他知道枪丢了吗?”
“不知道,他只知道你们找上门了,而且非要见厂领导。”
石胜勇回想了下仓促拟定的行动计划,转身看看韩渝,又笑道:“等会儿见着薛书记之后,我们暂时不提枪已经找到了,也不提吴庆均偷到枪之后有没有作案。反正案件正在侦办阶段,需要保密。”
老刘追问道:“那我们怎么说?”
“就说有确凿证据显示他们的枪流入了社会,你们根据线索一路找到四厂的。”
“他不知道丢了几把枪、丢了多少子弹,也不知道枪流入社会之后有没有造成人员伤亡,我们几家一起找上门,他的魂儿会被吓飘的。”
“要得就是这个效果,不吓唬吓唬,他们能老老实实配合我们盘点枪支弹药?”
韩渝意识到顶头上司所图非小,他这是想借机调查收集四厂公安科枪支弹药管理松懈乃至混乱的证据。
严打期间,发生这样的事,上级肯定会震怒。
值得一提的是,这次严打整顿,收缴民间枪支是工作重点。
石胜勇不知道韩渝在想什么,掏出香烟一边散发一边笑道:“等拿到他们的枪支弹药管理台账,根据台账盘点完枪支弹药,再把吴庆均押过去指认盗窃枪支弹药的经过。咸鱼,到时候你记得多拍点照。”
“石所,没胶卷!”
“我们知道没胶卷,他们又不知道,吓唬吓唬他们,明白不。”
“明白。”
“指认完现场之后,让厂里组织三四百个职工去吴庆均试枪的田里地毯式搜寻弹壳和弹头。吴庆均说只是试试好不好用,谁知道是真是假,找不到弹壳和弹头谁能放心?”
从办案的角度出发,这么安排很合理。
可这么一来,厂领导肯定会吓得夜不能寐,并且还不能不配合。
韩渝意识到老刘和老蒋在车上的分析没错,顶头上司不但铁了心要吓唬四厂的领导,而且打算借机会好好折腾折腾四厂的领导。
一套组合拳打下来,厂里肯定人心惶惶。
到时候甚至用不着他开口,厂领导都会主动提出撤销公安科、解散经警大队、上交枪支弹药,不然这么折腾下去谁受得了。
韩渝不由地想起师父,如果师父健在,会不会也这么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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