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顗稍稍迟疑了下,道:“那还得看如何调整、调动。”
张斐道:“我问的问题是,是否应该调整、调动?你只需要回答是与不是。”
钱顗纠结片刻,点了点头。
处理问题,无论政策好坏,肯定是要调整、调动的。
张斐又问道:“官家是否有法理上的权力设立临时机构,处理国家紧急事务?”
钱顗道:“官家虽然有权力,但是国家有中书门下,有枢密三司,为何要另设一司?”
张斐道:“故此钱御史是承认官家有法理上的权力,设立临时机构,来处理国家紧急事务,只不过对于这个行为感到怀疑,感到不解,感到疑惑。”
钱顗狐疑地瞧了眼张斐,然后点了点头。
张斐笑道:“我相信钱御史绝对是恪尽职守,这理应提出质疑得。但也由此可见,钱御史只是基于自己御史的职责,来状告制置二府条例司违反祖宗之法,而不是基于律法本身,而这么做目的也只是希望借此来给官家施压,以求达到自己的政治目的,其实钱御史也知道制置二府条例司并不违法,只是钱御史觉得此举不利于国家,不利于百姓。”
“我反对。”
不等钱顗回答,那范纯仁就激动地站起身来,大声喊道。
这一次他是真的急了。
“我问完了。”
张斐直接坐了下去,笑呵呵地瞧了眼范纯仁。
许止倩低着头,激动地说道:“你这问得可真是太精彩了。”
张斐遗憾道:“实在是准备不足,我也就随便问问,不然的话,我能问得他怀疑孔孟之道。”
许止倩怀疑道:“真的假的?”
张斐道:“当然是真的,他们这些御史谏官,向来习惯于张嘴就来,这言多必失,要是能够给我弄来这些证据,你信不信,他回去就得上吊。”
......
文彦博不禁沮丧道:“难道想要在公堂之上击败张三,就如此难吗?”
司马光不语。
吕公着感慨道:“何止是难,简直就是噩梦。”
张斐的问题,完全都有悖于他们的惯性思维。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御史这个职责,竟然会是一个这么大的漏洞。
这一番问话下来,谁都知道,你钱顗来告状,就只是基于政治目的,而非是基于律法,换而言之,你钱顗来告状,不是在于这制置二府条例司是否违法,只不过你钱顗认为这不利国家,故此跑来告状,简直视同儿戏啊!
可公堂之上,是没有利弊,没有得失,只有违法与否。
这告状的理由都不成立,你还好意思打官司么。
韩琦、富弼皆是直摇头。
这回答的简直就是一塌湖涂,等同于不打自招。
韩琦又看向范纯仁,臭小子,你争点气,可别丢了你父亲脸。
范纯仁也意识到局势对自己非常不利,他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脑中回忆方才张斐问话的技巧,再度向王安石问道:“王大学士,你可否详细跟我们解释一下制置二府条例司。”
说完,他就看向张斐,只见那小子还在那里跟许止倩滴滴咕咕的,心中稍稍松得一口气。
王安石回答道:“制置二府条例司的主要职责就是主持变法。一句话可以概括,就是变风俗,立法度,以通天下之利。”
范纯仁稍稍点头,又问道:“既然名为制置二府条例司,那定与中书、枢密二府有些联系......!”
“我反对。”
张斐站起身来,道:“范司谏单凭名字,就断定制置二府条例司与中书门下、枢密院有关联,这未免也太儿戏了吧。”
范纯仁不理会他,而是直接向王安石问道:“不知这制置二府条例司是否涉及到行政大权?”
张斐也不在意,坐了回去。
许止倩低声道:“这个问题可是要命啊!”
张斐笑道:“别怕,我方才已经交代过了。”
许止倩好奇道:“你已经猜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了?”
张斐道:“这是此桉最大的漏洞,我能不想到吗。”
这制置二府条例司最为模湖的地方,谁都不知道到底这个条例司拥有什么权力,赵顼只是给出主持变法的解释。
保守派是既激动,又紧张地看着王安石。
盼着王安石出错。
这个问题怎么回答都是错的。
真的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啊!
王安石摇头道:“不涉及。”
此话一出,众人一阵哗然。
苏轼眉头一皱:“这王介甫也不比那钱御史强多少啊!”
范纯仁脸上是难掩喜悦之色,又问道:“那是否涉及到财政大权?”
王安石摇摇头道:“不涉及。”
“是否涉及到军政大权?”
“不涉及。”
王安石兀自摇头。
范纯仁不禁是喜出望外,赶紧道:“我问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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