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道政坊。
侯君集府。
前庭花厅,史思明已经坐了许久了,那壶茶也早冷了。
无人理睬。
史思明不安的坐在那,今天一来他就感觉到气氛不对了,接待的都只是一个小管事,上的茶更只是高碎。
他一下子就尝出来,这就是武家龙泉玉的高碎,仅卖一文钱一两,一般小店里招待客人的茶水。
等,
安静的等,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丝毫不敢怠慢,
终于,有人进来了。
“相国有空了,随我来。”一名年轻美婢过来道,
史思明赶紧跟上,一路来到另一个院,被引入花厅。
“小的拜见侯相。”
侯君集抬眼瞧了下他,冷冷道,“史思明,你还记得你上次来时跟本相说的什么吗?”
“小的该死,小的无能。”
“说吧,为何没半点动静?”
“非是小的不尽心用力,而是武相公早已有所察觉,小的怀疑武相有意在等着我们往陷阱里跳,”
侯君集瞪眼。
“你口口声声跟我说这样那样,现在就这结果?”
说着,他拿起一张卷轴,在手里晃了晃,“知道这是什么吗?”
“这是我特意为弄来的视流内正五品的萨保告身,你得了这张告身,那么便是长安粟特商团的首领萨保,视正五品,可特赐绯银,”
史思明看着那张卷轴,不由的瞪大了眼睛,甚至忍不住吞咽喉咙,心在激烈的跳动着。
长安萨保。
视正五品,
虽然这个视品,跟朝廷正式品级还是有很大区别,但这个长安萨保,史思明可是很想当。
哪怕如今不比武德朝了,武德朝时的京邑萨保和诸州萨保的权力还是很大的,他们由朝廷任命,可以在本辖区内对粟特胡行使权力,甚至诸萨保是可以开府的,下面不仅可以辖有袄正、帅府、府史三类官,而且萨宝帅府是可以统辖粟特武士的武官,下面也有统军、别将等。
不过在贞观朝,现在朝廷对粟特胡管的严,现在除了六胡州在汉人刺史下,设有粟特胡的萨保外有实权外,大唐其它地方的萨保,也仅是一个名义上的头衔而已,顶多相当于粟特商会的会首。
内地的粟特胡,现在没有了自治权,都统归地方官府管理,这些萨保,负责协助官府对粟特人管理,但并没有自治权,更没有司法权税权统兵权等。
长安萨保,也沦为长安粟特胡商的商会长,但毕竟也是粟特胡商的首领,史思明还是很想要这个朝廷授给的正式头衔的,何况这还是个视正五品阶,赐绯袍银鱼,立马就变的高贵不少。
侯君集晃了一下,把那封史思明心动不已的长安萨保告身按在了桌上,“本相待你不薄,特意费力为你谋来此萨保职,可你根本不懂得珍惜,一点点小事,你都办不好。”
史思明直接跪下,
“侯相再给小的一次机会,”
“你不是说事情办不成了吗?”
史思明咬牙,“小的在三原已经把武相国父亲的几个妾侍父兄拉拢一起,甚至还跟周国公家两位公子拉上关系,”
他原本敏锐的嗅到了危险,怀疑武怀玉早有准备在等他们闹事,所以不动动作,可现在侯君集发怒,又有长安萨保的诱惑,他决定铤而走险试下,就算武怀玉有准备,那他到时把武家人推到前面。
侯君集听完,却是转怒为喜。
“早有这手段,为何不早说,”
“你放心大胆的去办,闹的越热闹越好,本相就希望武怀玉出手干预,到时不管他怎么管,老子都有了把柄参他一本。”
说着,侯君集把那道告身递给了他,“拿去吧,现在起,你就是长安萨保了,按规矩,你可以开府,自置萨保府官,以后长安的诸袄寺、诸粟特胡商,皆归由你协助管理。”
武怀玉在三原试行新法,搞的是轰轰烈烈,皇帝都称赞不已,侯君集则是难受的很。
史思明欣喜的接过,连声感谢。
“听说侯相国即将领兵西征?”
“你倒是消息灵通,这个事还在商议中,暂时还没决定。”侯君集道,他面上却挺得意的,他觉得此事八九不离十了。
“恭喜侯相,侯相出征时,小的愿意安排子弟为向导。”
“嗯,到时再说,去吧,这次把事情给我办好了,亏不了你。”
史思明没急着退下,而是从袖中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礼单,有西域于阗美玉,也有波斯萨珊金银币,还有高昌白叠布和葡萄酒,又有胡姬美人,以及胡椒香料,还有京畿的一些田庄、奴隶,以及康国贩来的大宛名马。
这份礼单价值不菲,不过这礼并不是史思明一人送的,而是许多粟特胡商一起凑的,只为了大树底下好乘凉。
侯君集拿着单子仔仔细细的看过,对这份礼物很是满意。
城南,曲江。
武怀玉在陪梨园善堂的孩子到宣阳坊武家动物园看过大象熊猫等后,便来到曲江,
武氏家族的族学,因如今规模扩大,学生增多,所以迁到了更南边点的曲江,在这里修建了一座占地面积挺广的新族学,命名为武氏曲江书院。
曲江书院以并州武氏家族的各房子弟为主,同时也接受一些武家关系较亲的亲戚子弟附学,
这几年,武家格外重视族学,武怀玉更是请来了不少名宿大儒,甚至是如王学士兄弟,或是来济兄弟等来族学做客座教授,经常来讲讲课,连孔颖达陆德明这等国子监的大儒都能偶尔请来,
加上武家封闭式的严格寄宿制,使的这所曲江书院,现在成了长安有名的一所贵族学校,在这里教学条件好,师资力量雄厚,不仅教经史子集,也教骑马、驾车、射箭、音乐、击剑、绘画、书法等等,
学校采用的是升补法,分外舍、内舍、上舍,但跟国子监的三舍升补法又有不小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