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为了孩子们有个好前途，家长们也挺理解校方做法。”</p>
“至于那位母亲口中的虐待，完全不存在的。医院方也出具了证明，说孩子根本没有任何问题。”</p>
“这件事，大概发生在四周前，二人还闹了矛盾。但不久前好像和解了。”</p>
黎璐不愧为大记者，知道的还挺细。</p>
但秦泽对胡东风印象不错。</p>
在黎璐的描述里，这个案子，胡东风压根不该接。</p>
他觉得这里头有些不对劲。</p>
四周前……</p>
四周前，乔薇应该已经开始安排遗产，在准备着进入旧历世界。</p>
那个时候，乔薇特地找胡东风来负责遗产后续的交接，只是单纯欣赏胡东风么？</p>
秦泽和黎璐挂断电话，挂电话前，约了一顿饭。</p>
随后，他给胡东风拨打了电话。</p>
这也是他今天要做的事情里，最为重要的一件事。</p>
电话响了好一会儿，嘟——嘟——的声响持续着，像是一个人逐渐衰弱的心跳声。</p>
秦泽莫名感觉到有些担忧。因为胡东风的短信，真的像是很辛苦很狼狈的样子。</p>
直到电话被接通，他悬着的心才放下来了。</p>
“秦先生？是秦先生吗？”胡东风的声音很小。</p>
语气中带着几分喜悦，几分恐惧。</p>
秦泽平静回应道：</p>
“胡律师，是我，这几天我出差去了，地方没有手机信号。很抱歉现在才收到你的消息。”</p>
“你好像，遇到麻烦了？”</p>
远在另一个地方的胡东风，警惕的看向四周，确信没有人后，才挤出笑容，强行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悲伤：</p>
“没事，我只是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好，秦先生，很抱歉，我可能没有办法按照乔薇女士要求的那样，将她生前的遗产按不同时间段，分次给你了。”</p>
胡东风的意思，秦泽听出来了。</p>
大概是不知道自己后续还没有可能活下去，所以打算将乔薇的遗产全部给自己。</p>
秦泽语气很平，但却透着一股力量感：</p>
“胡律师，我想问你一个问题。”</p>
“您说。”</p>
“你现在的处境，是不是很不好？”</p>
“嗯……是的。”</p>
胡东风略作犹豫。</p>
秦泽继续说道：</p>
“我记得第一周与你见面的时候，你只是略微疲倦。但眼里还有光。”</p>
“第二周与你见面的时候，你明显变得更疲倦了，声音也轻了一些，那个时候，你的好友古美门结衣女士，似乎答应和你一起处理案件。你依旧抱有希望。虽然感觉到你已经很疲惫。”</p>
胡东风没想到，秦泽先生对自己的观察如此仔细。</p>
他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p>
秦泽叹了口气，继续说道：</p>
“现在是第三周，确切来说，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快十天。”</p>
“十天，其实可以改变很多事情，一个人内心坚守的东西，看起来是可以支撑很久的，但这取决于他面对困难的强度，如果强度过高……很可能一瞬间就变了。”</p>
“第三周了，胡律师，这一周里，你是不是已经失去了重要的人。”</p>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p>
电话另一头的胡东风，声音有些哽咽：</p>
“是的，秦先生，我不久前，失去了一个重要的伙伴。”</p>
秦泽说道：</p>
“是那位结衣女士？”</p>
胡东风没有说话，只是咬着牙，然后发出沉重的呼吸声。</p>
秦泽说道：</p>
“现在请你告诉我，胡律师，你还愿意继续坚持正义么？”</p>
“你还要为你的当事人，谋求公平公正么？”</p>
“即便据我了解，不管是司法机构，还是舆论，还是其他和你当事人一样为人父母的人，都站在了你的对立面，你依旧坚信，自己的所作所为，不是为了出名与利益，而是为了正义么？”</p>
“还是说，你应该理解到，你在对抗的，是你不可能获胜的存在，你应该长大了。你应该保全你自己，不要让你的伙伴白白牺牲。”</p>
秦泽很希望，胡东风在这个时候说道——我放弃了。</p>
大概这也是一种成长。</p>
尽管如此以来，胡东风可能道心受阻，以后这个世界在他眼里，黑白的界限就变得浑浊。</p>
但这就是世界的正确打开方式，没有非黑即白，正义，是由强者定义的东西。</p>
但胡东风，没有给出这个回答。</p>
他依旧是发出沉重的呼吸声，仿佛要将天地都吞吐。</p>
好一会儿后，胡东风摇头，大概是意识到电话里，秦先生看不到自己的动作，便压抑着哭腔说道：</p>
“秦先生，我见到这个世界的黑暗是多么可怕了，但我不想放弃发光。”</p>
“我的当事人，遭受到了非人的虐待，不仅仅是他，还有很多孩子，都在那个学校里遭受了非人的虐待……”</p>
“这个案子，不是世人们了解的那样的！这案子牵扯到的东西，让我怀疑世界的真实……”</p>
“而案件背后的势力，也的确让我害怕。”</p>
“对不起，我不该跟你说这些的。”</p>
“我可以安慰自己，现在如果我死了，那么最后一个得知真相的人就死了。”</p>
“我必须活下来，才有机会去伸张正义，我可以这么安慰我自己的。”</p>
“但这个世界的黑暗太沉重了。它是一副担子啊！它会把我的腰压弯的。”</p>
“也许等我沉浸在活着的喜悦时，我就没有这种意气了，那个时候我即便知道真相，也没有敢于说出真相的勇气了。”</p>
“秦泽先生，我会继续伸张正义，直到死亡。”</p>
许是从秦泽的话语里，听出了一些东西，许是这是这些天来，唯一和自己聊起这案件，却没有责骂自己的人……</p>
胡东风居然将内心的想法，对秦泽说了出来。</p>
秦泽现在确信，这个案子非常复杂，复杂到也许官方都被欺骗了。</p>
但他不觉得麻烦，因为胡律师，说出了一个他这样的人不可能说出的回答。</p>
秦泽自问不是一个热血的笨蛋，不是一个英雄主义。</p>
但他爱英雄，爱这个世界有热血之人。</p>
他笑道：</p>
“好的，胡律师，你的决意我感受到了。现在起，我是你的伙伴了。我不希望我妻子的遗产交接安排被打断。”</p>
“还请你继续在每周同一个时间，将惊喜带给我。”</p>
“而现在，我会和你一起，伸张正义。”</p>
胡东风愕然，他本能想拒绝。</p>
因为这个案子背后，有着能量很大的势力，这个案子本身，也有着一些……他无法理解的诡异。</p>
他不该将秦泽拉进来的。</p>
但他没办法拒绝，在这样的至暗时刻，他太需要同路人了。</p>
“我的能力，可能比你想象中强大很多，胡律师，接下来我会去找你，你将地址告诉我，以及……我需要你做好心理准备，在你讲述案件的过程里，我可能会告诉你一些……怪力乱神的东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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