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死亡帷幕(1 / 2)

宁颂 绿毛臭豆腐 5926 字 12个月前

羲和西下广寒东升,燥热的空气在月影下开始慢慢地降下温度。

都梁县城的后山山顶几个人影正躺在巨石上休息。

微凉的山风就像轻柔的素纱一般轻抚着众人。

李毅一行人经过一个下午的折腾,终于跌跌撞撞地攀登到了山顶。

其实如果不是这后山无路可走,他们只用一个多时辰就能到达山顶。

虽然现在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但是躺在微风徐徐的山顶看着月朗星稀的天空,众人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特别是杨平,此时他就像是被抽掉了骨头一般瘫软在地上。

而客栈的其他几人也累得完全站不起来。

只有李毅还能气定神闲地站在山顶眺望都梁城。

远远眺望都梁城内,此时大部分区域都是隐没在黑暗之中,只能透过月光隐隐约约的看不真切。

但是都梁城的南边区域却有星星点点的火光在不断跳跃闪烁。

之前陈三郎跟他说过这一片区域是都梁城大户们居住的地方。

虽然站在山顶已经看不清楚具体的情况,也不可能听到城内的声音。

但是李毅却仿佛能够听到城内有刀兵相接之声伴随着喷涌的鲜血洒落地面之声。

而眼前也仿佛浮现出无尽的火焰和痛苦无助哭喊的面孔。

李毅的心绪开始起伏,他明白城内的这些大户也许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他们现在正在经历着他曾经经历过的刻骨铭心的苦痛。

想到他们被草军掠夺,李毅曾经的痛楚就像潮水一般地涌上心头。

自己曾经被视为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切也是在一声声刀兵相接中,在那跳动的火海里化为乌有的。

李毅此时就像一棵笔直的水杉一般屹立在山巅,他的脑海里不断地闪现痛苦的过往,而耳边又在不停地回荡着师傅的教导。

“世界以痛吻我,我要报之以歌!”

这句话在李毅看来虽然很浅显易懂,但是要真正做到却并非易事,这应该是圣人才能做到的。

相较于这句话,李毅认为“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才更加符合人性。

站在微风中李毅调整了好久才将翻涌的情绪平定下来。

“客官,现在天色已暗,如果我们现在下山很可能会出意外,不如我们今晚就在山上休息,待得明早天亮我们再下山如何?”

躺了好久的杨平终于缓过劲来。

“是啊客官,今晚估摸着草军应该不会上山来抓我们,毕竟夜间这上山无路,草军定不会冒险攀登的。”

陈三郎想想白天他们如此费力才爬到山顶,他断定夜里草军肯定不会上山。

“是啊,是啊,我等有雀蒙眼,这天色一暗就看不清东西了。”

其他的几人中有人诉苦道。

李毅知道雀蒙眼,这种病症白天无碍,一到晚上就看不清东西。

按照泰极子的说法这种病症应该叫作:夜盲症。

泰极子曾告诉李毅,这种病症是因为穷人吃不起肉食和鸡蛋等导致的,因此穷人得这种病的人极多。

想来那些衣衫褴褛的草军中估计也有很多人会得此病。

于是李毅便同意众人在山顶休息一晚待得明天天亮后再下山。

相教于杨平几人卧地而眠,李毅就要机警得多。

他在离众人十几步的一块石头边依靠着坐下,怀抱红袖招和定风波。

出门在外,他对陌生人的警惕一直都不曾松懈。

即使杨平和陈三郎等人已经和他熟络,他依旧不曾放松。

他时刻都记着泰极子说过的那句话: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由于干旱,导致草木大面积枯死,夜间本该不断的虫鸣也变得稀少,山顶上除了耳边偶有风声飘过,就再也听不见别的声音。

众人疲累了一天,原本紧绷的神经在这种环境下也开始快速松懈下来。

不多时,这山顶上除了风声又多了几个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还好这天地空旷,呼噜声随着风声很快就消散飘远。

李毅拄着长枪也很快陷入了梦乡。

相较于山顶的和谐安静,此时都梁城的南城区却是热闹非凡。

大量的草军举着火把,将这片区域团团围住,逼迫这大户们打开院门。

草军的后方,好几家大户人家现在已经陷入了一片火海。

大量的烧的焦黑的尸体散布在火海中。

浓重的血腥味,被大火蒸腾地弥散开来,老远就能让人闻之欲呕。

不少衣衫不整钗横鬓乱的女人,都痴痴呆呆地坐在火场外,绝望而又无言地看着大火无情地吞没了自己的亲人和房屋。

即使月光明亮到能让人看清十几米外的东西,也无法照亮都梁城此时的黑暗。

也许是月光相较于阳光太过软弱,就像这些无助的女人一般。

而那跳动的火光就像是这些残忍的草军一样,无情地嘲弄着天上的月光。

仿佛在这火光的庇佑下,无耻、残忍和杀戮可以肆无忌惮。

也许只有灼热的阳光才能将天地间的罪恶涤荡干净。

面对这已经杀红了眼的草军,都梁城的大户们只能将家中的院门死死关闭。

因为之前他们已经站在墙头亲眼看见其他大户们的结局。

无论是开门投降亦或是关门死守最后的结局的是一样的。

区别无非是一个早死,一个晚死而已。

他们亲眼看着曾经的邻居或者亲朋们在草军的屠刀下发出凄惨的哀嚎,看着曾经各家的夫人小姐们被当众凌辱。

有些人的勇气和血性在快速的衰退,他们只能躲在屋角处瑟瑟发抖。

而有些人却彻底地被激发了勇气和血性,他们已经拿着刀剑站在摇摇欲坠的院门后严阵以待了。

而躲在屋内的多是各家的家主嫡系之流,而站在院门后的不乏家生子和仆人。

面对草军的屠刀,院子里的人开始变得泾渭分明。

曾经高贵的人此时失去了高傲的勇气,而曾经低贱的人开始变得伟岸高大。

这不由让人想到了神话故事里的照妖镜,现在的草军就像是那面神奇的照妖镜。

人性的丑恶和高尚在这面镜子前完全无所遁形,谁是真的高尚谁又是真的低贱一览无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