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林泰来终于收到了一条好消息，门客顾秉谦禀报说：“已经以合理的价格，将左右两处住宅都买了下来。”</p>
这次林泰来进京带了二百多家丁，原有的宅院只有三进四十多间屋，肯定住不下。</p>
大部分家丁只能临时租住在别处，但这并不是长久之计。</p>
所以要么另行购买更大的宅院，要么把左邻右舍都买下来，三座宅院并在一起。</p>
没想到顾秉谦办事如此得力，竟然把左邻右舍都收购了，尤其还是“合理”价格。</p>
“你是如何做到的？”林泰来最近忙于朝廷事务，没太关注家里的事。</p>
顾秉谦答道：“近日没有大事，故而人手充足。我便每天派数十个家丁，在左邻右舍门前以及胡同里终日闲晃。</p>
于是他们就主动提出卖宅院了，不然家眷妇幼连出门都不敢，还怎么住在这里？</p>
正所谓，桃李不言，下自成蹊。”</p>
林泰来三思之后，决定还是称赞一声，不能打击下属做事的积极性。</p>
再说他确实也不想搬走，一是这里位置好，位于官员宅邸高档社区的核心，去哪都便利。</p>
二是已经熟悉了附近的地形地势，如果换地方又要重新适应环境和构建安全感。</p>
三是目前所住的李阁老胡同名字寓意好，而京师其他胡同名字大都不怎么样。</p>
具体安顿和家丁排班的事情，都交给了顾秉谦去处理，林泰来还是把主要精力放在了朝政上。</p>
又过两日，林泰来无可奈何、骂骂咧咧的去吏部考功司上任。</p>
上任后第一件事，就是把赵南星叫过来训斥：“三令五申让你上奏，请求朝廷恢复考成法，你写了没有？”</p>
赵南星的态度依旧坚决：“不受乱命！”</p>
这种找骂的奏疏，谁爱写谁写，反正他赵南星坚决不写并且坚决反对。</p>
不过林泰来如此反复催问，让赵南星感受到了一点黔驴技穷的意思。</p>
果然又听到林泰来怒道：“既然你不写，那我亲自写！”</p>
赵南星便又感到，在这场博弈中，自己获得了胜利。</p>
林泰来想逼自己“自杀性上疏”，没门！</p>
于是在吏部考功司上任的第一天，林泰来就上了一封《官吏考核办法改革疏》。</p>
主要内容就两点，第一是考语的标准化规范化，第二就是恢复考成法，非常劲爆。</p>
阁老们看到奏疏后，完全在预料之中。</p>
果然如同先前所“推测”的那样，林泰来之前给内阁上密揭的意义也仅限于“告知”。</p>
至于内阁有什么想法，林泰来不听；内阁同意不同意，都不影响后续的公开上奏。</p>
虽然考成法虽然是内阁六年前丢掉不要的权力，但也不意味着愿意看到被别人捡走啊！</p>
所以内阁肯定是不想同意的，哪怕林泰来好心的计划把权力都揽走，不用内阁来“担责”。</p>
在正常情况下，每天有几百本奏疏送进宫里。</p>
除非是工作狂皇帝，不然不可能全部详细阅处，内阁加司礼监就能把大部分工作都完成。</p>
只有一些比较特别的奏疏，才会被皇帝真正注意到，比如直谏、战争、灾异、民变、太仓钱粮、重要大臣的进退等等。</p>
如果没有特别之处的话，林泰来的奏疏也就只能混在当天几百本里走过场了。</p>
能批一个“知道了”，就算是给你九元真仙脸了。</p>
不过最终林泰来这本奏疏，被司礼监掌印太监张诚特意送到了御前。</p>
万历皇帝看了眼奏疏的标题，以及前几句内容提要，疑惑的对司礼监诸太监问道：“有何特异之处？”</p>
说实话，这种大臣上疏请求改进某项工作的奏疏并不算少。</p>
例如最近还有人奏请改革《宗藩事例》，让宗室无爵者自便从业。</p>
所以林泰来的《考核办法改革疏》只看标题的话，并不算稀奇，不值得皇帝特别注意。</p>
司礼监掌印太监张诚便提醒说：“章疏里谈到了张居正和考成法。”</p>
一本嚷嚷改革的奏疏，并不是什么敏感性奏疏；但如果里面大谈张居正，那就是必须要提醒皇帝重点关注的敏感性奏疏了。</p>
如果不能帮皇帝把这种奏疏挑拣出来，那就是司礼监的重大失责。</p>
故而司礼监诸秉笔太监的工作可不只是批红，他们每日看本，也是为了过滤这种敏感性奏疏。</p>
果然听到了张居正这个名字，万历皇帝就再次打开奏疏，仔细看了下去。</p>
虽然现在距离掀起反张居正风暴，已经过了六七年，高潮也过去了，但在皇帝心里，这根刺仍然还是存在的。</p>
如果没有“张居正”当噱头，万历皇帝才不会特别关注林泰来这本奏疏。</p>
这姑且算是林泰来的写作“小技巧”吧，当然林泰来也不会傻到在奏疏里给张居正翻案。</p>
其后万历皇帝亲手写了密札给内阁，主要内容就是“林泰来这厮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p>
早年间，大明皇帝还不那么宅的时候，遇到这种时候，都是直接召集阁臣到文华殿，君臣当面聊。</p>
但后来大明皇帝越来越“宅”，密札这种书面沟通的形式就越来越多。</p>
阁臣接到了密札就以密疏回奏，具体内容不为外人知晓，一般都是说点不便公开的话。</p>
在嘉靖朝，世宗皇帝把密札的使用推向了高峰，还经常发出谜语人性质的密札。</p>
而当今万历皇帝最崇拜爷爷世宗皇帝，在密札问话方面也效仿起来。</p>
不过历史上的万历皇帝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诚心的，大臣密疏内容动辄外泄，屡次酿成重大政治事故。</p>
在原本历史中，申时行、许国、王锡爵下台，都跟密疏内容外泄有关.</p>
却说在内阁，阁臣们接到了皇帝的密札后，分别写了密疏送入大内，连新人赵四也写了一本。</p>
密疏里具体是什么内容，外人无从知晓。</p>
反正万历皇帝看完阁臣们尤其是赵四的密疏后，便对林泰来奏疏批了一个“下部院议”，看起来比较中规中矩、不偏不倚。</p>
在各衙门，林泰来的奏疏引起了很大的关注，毕竟考核制度关系到每一官员的切身利益，谁能不关心？</p>
更别说这还是皇帝特意下发，让各衙门发表议论。</p>
大多数官员内心并不喜欢考成法，对奏疏持反对态度。</p>try{ggauto();} catch(ex){}
但与此同时，大多数人却又很理智的按兵不动，因为这本奏疏的作者是林泰来。</p>
此后两天，官员居住的西城发生了两件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