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七章 那是吾挚爱亲朋啊!拿命来!(1 / 2)

——曹纯回来了。

——曹纯狼狈不堪的回来了。

他是从那满是虎豹骑尸体的落日谷回来的,准确的说,是爬回来的。

他翻山越岭,他夺了一匹快马,他凭着心中的某股执念…

他回来了。

当城楼上无数火把将如磐寂暗的黑夜点亮,火把之下,一个蓬头散发的男人伫立在门前,而随着这男人扬起头来,那熟悉的面颊浮现在城楼上所有守卫的眼中。

“是曹纯将军,快开城门…快开城门。”

“快啊…快啊!”

深夜中襄阳的城楼,仿佛蛰伏的巨兽,伴随着“嘎吱”的声音,犹如巨兽苏醒般,大门敞开。

因为已经入夜,街道上寂静无比,曹纯的脚步声变得格外清晰。

有逃回的虎豹骑看到了他们将军的归来,迅速的涌上。

“将军,将军…”

“将军,将军!”

这些虎豹骑的勇士,仿佛突然看到了希望,看到了光一般。

几乎与此同时,他们的泪水夺框,自那落日谷一战后,他们受到的所有委屈悉数…悉数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

曹纯满是痛惜的看着他们。

可腹中的饥饿,让他浑身无力,他沉吟了半天,方才张口。

“给我拿些吃的来!”

“现在,现在就要!!”

一灯如豆。

因为已经入夜,又因为曹纯特别交代,守门的士卒并没有即刻把“曹纯归来”的这条消息禀报给曹仁。

反倒是虎豹骑的残兵败将们,听说他们的将军曹纯回来了,这些捡回一条命的将士们都赶了过来。

此刻的曹纯,丝毫不顾及风度,他大口的将面饼塞入嘴中,又猛灌了一口酒。

倒是身旁的炖肉一口都没有动。

似乎是已经不再饥饿,他抬起眼黯然的问道。

“死了多少弟兄。”

一名虎豹骑的千夫长如实回道:“逃出来的就我们七百多人,大多负伤,阵亡和被关家军生擒的,还无法估计…这两日,陆续也有将士如将军这般…这般归来。”

千夫长本想说的是,如将军这般逃回来。

可…“逃”这个字,到了嘴边,他又连忙咽了下去。

这个字如今在将军耳中,岂会不敏感且脆弱呢?

果然,曹纯轻轻一颤,又问道:“军械、战马呢?还有你们的兵器呢?缘何你们连个轻甲都没了?”

听到这儿,这千夫长头垂的更低了,哀伤地说,“军资、粮草、器械、铠甲、兵器…全…全丢了,关家军那战车那么高,必须得卸去全部的军械,才有可能爬过去啊…逃出那修罗场啊!”

“倒是…倒是多亏曹仁将军准备了粮食与医药,否则,我们这几百人,哪里能熬的过这几天呢?”

曹纯目光含泪,他悲愤的站起来,逼视着这千夫长,质问他。

“多亏?多亏他见死不救,虎豹骑才会败的这么惨!”

“多亏我这个‘至爱兄弟’,四千多虎豹骑的弟兄才埋骨他乡,我与那曹子孝不共戴天!”

说罢…

“嗖”的一声,曹纯拔出了这千夫长腰间仅存的长剑。

他自己的剑早已因为爬山、劈石而变得顿了,反倒是如今手中的这一柄,锋利异常,最适合杀人!

“哼…”

一声冷哼,曹纯抹了把嘴,他再度狂灌一口酒,踉踉跄跄的走出了这虎豹骑的残帐。

月下,剑锋利无比…

那剑刃上的寒芒,对准的,正是…这襄阳城的官署。

正是他的那“至爱亲朋”、“好大哥”曹仁的住所。

月亮仿佛被乌云遮蔽,整个襄阳城的街道上没有一丝光亮。

一枚“连弩”摆放在案几上,这是那“张无忌”投诚时,从江陵偷回来的连弩,上面那“黄老邪造”四个字显得格外的惹眼。

这已经是曹仁连续失眠的第二个夜晚。

他坐在案几上,却没有在看公文,也没有望向身旁的“连弩”,眼眸中满是空洞与萧索。

像是陷入了某种冥思。

而他的头顶,一块儿曹操亲赐的牌匾,上面那硕大的“天人将军”四个字金光熠熠。

这还是南郡之战时,他的部将牛金带三百人,被周瑜的数千先锋军围困。

曹仁带着几十骑冲进去救人,先是救出牛金,又折返冲进去救出牛金的士兵。

然后,就像是开启了“无双割草”模式一般,愣是凭着那震荡九霄的慷慨勇武之气将周瑜的大军逼退。

从此,曹军中将曹仁称之为“天人”!

而头顶的这块儿“天人将军”的牌匾,也像是在彰显着他曹仁这些年的卓越与辉煌。

只是…

曹仁心头的苦,又要向谁诉说呢?

而这份苦的源头,便在于他这“庶子”的身份。

曹仁与曹纯的父亲是曹炽,在桓、灵帝两朝时,先后做到过太中大夫、司马、长史、侍中、长水校尉,就连曹操都要按照规矩,称其一声“从父”!

再往上一代,曹炽的父亲曹髦,是曹操祖父曹腾的亲兄弟,也做到过颍川太守这样的官衔。

正因如此,曹仁的家族是沛国谯县的大族,家境殷实。

曹仁比曹纯要长两岁,可在曹仁十五岁那年,其父曹炽去世,十三岁的曹纯便以“嫡子”的身份顺理成章的成为了一家之主。

整个家族的一切资源悉数归于曹纯一身!

也正是因此,尚未及冠,曹纯就已经是黄门侍郎,在天子身前服侍,这是标准的“子承父业”,一步一步做到他爹曾经做到过的‘长史、侍中’的剧本。

可…曹仁呢?

他作为曹纯的兄长,还年长曹纯两岁,却因为曹纯庶子的身份,与家族中一切资源渐行渐远。

而父亲的逝去,就标志着他在家族中的“地位”一落千丈。

也正是如此,迫于无奈,曹仁离开了这个家。

当然…毕竟是曹炽的儿子,家族还是会给他一笔不菲的钱财,这就相当于变现的分家。

照理说,曹仁领的就是一个“爹不疼、娘不爱,弟弟继位,兄长流浪,自暴自弃,自生自灭”的剧本。

可偏偏,一手稀烂的牌,却被曹仁打成了“王炸”!

他先是定居于淮泗之间,然后散尽家财,在这里招募了一千多个小弟。

恰逢天下大乱,曹仁就带着一千多个小弟在淮泗纵横,一边打黄巾,一边收保护丶费,一步步的壮大。

很多人以为,曹操陈留起兵,十八路诸侯讨董时,曹仁就去支援曹操了。

这是不尽然的。

曹仁压根就没参加过讨董。

《三国志》中,第一次关于曹仁记载的,是他隶属于曹操后,是初平四年,曹操打袁术的时候。

也就是说…此前,曹操噩梦难度的陈留开局时,曹仁压根就没出现,反倒是那时候,曹纯第一时间就去支援曹操了。

——所谓:“年二十,从太祖到襄邑(陈留下的一个县)募兵!”

——曹纯是带资进组!

这其实很好理解。

支援曹操的一定是谯沛曹氏,或者谯沛夏侯氏一族的。

曹纯作为曹炽的嫡子,那自然是家族中曹炽一脉的延续,支援同宗的曹操无可厚非。

但曹仁早就分家分出去了…

他与曹氏家族的纽带没有那么深,故而…没有第一时间去支持曹操。

反倒是自己在淮泗发展,打算自己闯出一片天。

只是后来,淮泗来了个“淮南破坏王”、“蜜浆爱好者”、“伪帝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