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体上的每一个元素，都是锚定着一个更深处的本真，而不是身体自身的机体凝聚。</p>
就像是一个有着实体的投影，并且是足够世界底层逻辑链的一环。</p>
修铭无法打败任何人，却也几乎无法被任何打败。</p>
一切毒素对他自然也不会有效果，因为只有他想，他身体内的一切都是停滞的，不会产生一丝波澜。</p>
心可以不跳，血可以不流，呼吸为了装装样子。</p>
但业毒也不是真的毒，是八向中缓缓沉淀，连灰质都没有将其彻底消化的意。</p>
是一种更本质，有着物外属性的质形。</p>
它可以直接触及修铭的本真，干扰他的意识主体。</p>
所以修铭真的中毒了。</p>
中毒修铭也明白了。</p>
这也是一场改造的开始，王轩兰或许是做一个备份，一次预防性的适应性改造。</p>
八向内生循环已经早就溃败了，现在一切的动作都是饮鸩止渴，八向的果，需要更新的因。</p>
他们短暂足以成为八向的根基，却无法逆转这份腐败。</p>
当新的因也逐渐冷寂，这片天地的内熵终究会趋于平复，成为一潭死水的潜景。</p>
真龙是一号。</p>
王轩兰是二号。</p>
现在，修铭成了备选的三号。</p>
而如果在他们都倒下后，八向之地却没有产生新的体系替代原先树形，一切的结局就会成为那回眸中的失去。</p>
朦胧中，修铭好像看见了光，它形成一层模糊的斑斓色块。</p>
修铭感到眼皮变得很重，哪怕是他再如何努力了睁眼，都无法睁开。</p>
看见，便着相了。</p>
现在修铭的意识深沉，他看不见斑斓时空，视界却并未彻底归于一片虚无。</p>
好像有东西，也有人。</p>
但是他睁不开眼睛，只有强烈的光打在眼皮上，将眼皮上皮质都照透。</p>
那些像是纹影一样的东西，也许只是他自身眼皮上的皱褶。</p>
不对，还有声音。水浪的声音、风铃的声音、有节奏的敲击、争吵、碰撞......</p>
好多的声音！</p>
是有人想要叫醒他吗？</p>
修铭企图用深呼吸来靠近真实，他的意识却骤然中断了。</p>
......</p>
修铭睁开了眼睛。</p>
他感觉到了时间的流逝，却不知道到底过去了多久。</p>
刚刚的变故中，他似乎又成了纯粹的水下灵，因为没有对应的物相感知，水下灵的时间认知也是缺失的。</p>
一种人性与物性是失调，让修铭知道时间线有了变动，但人形这边根本无法获得具体的信息。</p>
但是他睁开了眼睛，世界也再次撞入了他的瞳孔。</p>
这是一个不大的房间。</p>
好像是议堂上的一个客房，因为从旁边的窗户，可以看到南冀秭三的雕塑大鸟。</p>
可这只鸟上，却落满了尘埃，完全不像是新雕刻出来的雕塑。</p>
修铭从床铺上坐起，身体很正常，没有任何的异常感。</p>
或许是被虚无包裹之后，感知反而更加敏锐起来。</p>
房间内气温微高，修铭离开床，走到窗前，清冽的风吹得他发丝飘动。</p>
透过大鸟雕塑，修铭看到它后面的星空，是那水景叠星。</p>
而它不在修铭的头上，而在他现在的脚下。</p>
修铭明白了一些什么，将台还是崩塌了。</p>
对八向的修补，终究是还是治标不治本。</p>
将台被分离、倒置、又用它本身的筋络河流串联，最后敷在在原本的天空缺口上。</p>
但这块补丁，它更接近一块透气的网。</p>
物相与外面的深渊，有了一层更可见的开口。之后出入八向，好像会比原来方便，缺点是这里随时都有可能变成溃塌的起始点。</p>
修铭转身离开，走出房门后，是一截不长的走廊。</p>
走廊尽头是楼梯，他没有多想径直下了楼。</p>
而这里确实是议堂上的客房。</p>
修铭出现在议堂，没有惊动任何一个人。</p>
现在的议堂变得很冷清，修铭那那张椅子还在，只是落了灰。</p>
将主席上没有一人，下沉式的中堂里只有几名书吏，似乎在整理着案牍，并未发现修铭的闯入。</p>
修铭猜到了这里应该过去了一段光阴，但没想到这里变化这么大，他到底睡了多久？</p>
他的意识里，有着对几位将主的标记，很早他就发现王轩兰所在位置离他不远。</p>
所以修铭知道发生了变故，却一直没有着急。</p>
没有打扰那些尽职的书吏，修铭走出了议堂，并一直向前走。</p>
王轩兰，施娟儿她们在一处地方，在八向之地的天外，在将台旧地的脚下，在修铭刚才那一眼看的方向，也在世界的背面。</p>
......</p>
八向之地不是蛋形，八向之地外侧，是一种更高维度的折射，或者说是一种超展开。</p>
在八向之地内，是找不到时空的边界的，一方面是八向之地确实广阔。</p>
更重要的是，时空本身在内就是折叠的，就像是一个环，走了一圈就会回到原处，只不过这个环处在每一个方向上。</p>
天地鬼神，东南西北。</p>
八向中有两个方向，却没有这个环，那就是鬼神。没有闭环就有缺口，有缺口就能出去。</p>
这条通路对所有人开放，而修铭他倒不必非走这条路。</p>
因为他们这些五名城来的人，无论命线是否断裂，都有着本就在外面的痕迹，因此活动自由破坏性也大。</p>
王轩兰正是利用了她的特殊性，赋予将台横渡八向的能力，将这一场本该漫长的战争压缩到最短的时间窗口。</p>
那是最快的一次八向之战，也是牺牲人数最少的一次。</p>
修铭行走在世界之上，从外界来看，当脚下天地遥远的地方逐渐因为视界的占比压缩，产生一种曲度时候。</p>
每一个世界，无论是潜景，还是浮相，它们都像是一个蛋。</p>
八向之地，是他见过最大的蛋。</p>
修铭抬起头，就能看到群星，也就是其他不同的蛋。</p>
因为斑斓时空本身比较拥挤，所以即便是这样局部折射视角，这些蛋也互相折叠，又像是一团团泡泡。</p>
这拥挤的星相，和他在水下抬头看，也没有什么区别。</p>
不对。</p>
当他离开浮相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算是回到了水下。</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