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玛斯的提议很有道理，π的那本书可以说是包罗万象，就算未来和现在的事由于存在无数种可能而无法查询，但至少过去的事是可以查的。

想到这里，张子安连上酒店的WiFi，马上给π发去一条信息：π，现在做什么呢？有时间帮我查一件事吗？

过了一会儿，π回信息：有时间，正在起居室里来回绕圈。想知道什么事？

世界上每分每秒正在发生着无数件事，其中99.9999999999%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比如说李雷尿到了马桶外面，韩梅梅挖了挖鼻孔之类的琐事，π没兴趣也不可能知道这一切。

事实上，π目前只对宠物店过去大半年发生的事情有兴趣，毕竟是要以相关内容来写小说。它只在需要的时候才会翻开它的书，查询想知道的内容。

张子安发信息道：是这样，π，一直摆在店内一楼的那尊猫神雕像突然莫名其妙地失踪了。你帮我查一下，宠物店昨天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以吗？

π很快回复：可以，不过需要一些时间。

张子安可以想象出来，刚写完一段剧情，正在起居里绕圈的π重新戴上夹鼻眼镜，翻开它的书，一点儿一点儿地查询。

π的书包罗万象，这是好事也是坏事，因为这意味着宠物店昨天夜里的一切事情都会被记录下来，包括店里每一颗灰尘在空气中飘舞的轨迹，包括每一滴水的蒸发过程，甚至包括组成宠物店的每一个原子的位置等等……想要从无限的记录中查出特定的东西，即使对拥有“无限”属性的π来说也并不容易，必须要给它充足的时间。

等待π回复的时候，精灵们各自在房间里选取喜欢的睡觉位置，张子安把行李箱里的衣物翻出来挂进衣柜，又找出带来的四条领结为飞玛斯试戴，然后拍成照片发给冯轩——真别说，飞玛斯戴上领结还挺帅气的。

电热水壶发出咕嘟咕嘟的沸腾声，张子安把随身带来的一包茶叶打开，等开水稍凉之后冲泡了两杯茶，他和老茶一人一杯，剩下的水晾凉后给其他精灵喝。

手机响起信息提示音。

这么快？

张子安稍感意外，π以前查资料可没这么快啊……

他解锁手机，不由地微微一怔，因为来信者并非π，而是挺长时间没怎么联系过的卫康教授。

作为滨海大学生物系教授，卫康出于对原始埃及猫的兴趣，一直希望张子安能配合他做研究，研究对象当然是菲娜。

张子安不可能答应这个要求，始终予以婉拒，因为这又不是什么事关国计民生的大事，就算他答应，菲娜也不答应。

卫康教授在捕获理查德的时候帮过他一个小忙，作为礼尚往来，他很想找机会把这个人情还了，但始终没有合适的机会。

卫康在信息里问道：张子安同学，现在方便不？我想跟你商量一些事。

《战犬》剧组今天没有其他安排，张子安的任务就是倒时差，除了等π的回信以外没别的事，于是他回复道：方便。卫教授有什么事？

他心中揣测，难道卫康还没死心，又想把菲娜借走做研究？

片刻之后，卫康再次发来信息：是这样，新年伊始，我正在向学院申请资金和项目，打算去埃及考察当地的生物多样性，目前正处于前期筹备阶段。本次考察其中一个目标就是寻找原始埃及猫的踪迹，你既然能得到一只，也许当地还会有其他的。若是成功，也许能重写家猫的演化历史。

张子安觉得希望渺茫，菲娜是被游戏从历史中召唤出来的，又不是从两千年前幸存到现在的，埃及当地依然存活着原始埃及猫的机率比中双色球的机率还要低。话虽如此，他也不便劝卫康别做无用功，毕竟这只是卫康此行的目标之一。

卫康大概也明白机率很低，特意去一趟埃及，不可能只为了做这一件事，否则就太劳民伤财了，学院也不会批准，应该还有其他任务。

于是，张子安回复道：那提前预祝您成功。

他知道卫康肯定还有下文，不会发来信息只为了告诉他这件事。

果然，卫康又发来信息：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告诉我，你是从哪里得到的原始埃及猫，或者是从什么渠道得到的。我以人格保证会为你保密，绝不透漏出去，请不要再说是从大街上捡的了。

卫康言辞恳切，大概是以为张子安通过埃及当地的黑市走私过来的……但张子安不能把真相告诉他，也不忍心再骗他，只能回答道：卫教授，请您别问了，出于一些私人原因，我不能说。

让这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再次失望，张子安心里也不好受，但没别的办法。

又等了一会儿，卫康依然没死心，再次发来信息：好吧，既然你不愿说出来，那我有个请求，如果届时你有时间的话，能不能跟着我们来一趟埃及？我们提供往返路费和食宿，并且不会干涉你的行动，只要你承诺尽力帮我们再寻找一只原始埃及猫，可以吗？

这条信息更加令张子安感到意外，为了寻找原始埃及猫，卫康邀请他一起去埃及考察？

他瞄了菲娜一眼，有些举棋不定，回复道：卫教授，您是在开玩笑吗？我只是个开宠物店的，大学专业跟生物完全不沾边，就算您同意，学院会批准么？

卫康胸有成竹地回复道：当然没问题，以特别顾问的身份就行——我们野外考察时经常需要聘请熟悉当地风土人情的人作为顾问，否则到了人生地不熟的野外不是抓瞎么？

张子安顿时无话可说。看起来，卫康似乎考虑得很周全，是谋定而后动。

卫康经常带队去野外考察，对流程很熟悉。他既然有把握，就应该不是信口开河。

张子安有些心动，这是公费旅游的机会吗？去的地方还不是常见的欧美地区或者中国人比当地人还多的东南亚，而是蒙着一层神秘面纱的埃及……

旅游倒在其次，关键是……

他又偷偷瞄了一眼菲娜。

菲娜蹲坐在落地窗边，背对张子安，凝视着窗外街道上车水马龙的柏林夜景，以他的位置看不到它此时的表情，大概是无喜无悲吧。

他记得上次去美国时，菲娜在飞机上无意间问过，问下面飞过的地方是不是埃及。得到否定的答案后，尽管它掩饰得很好，但眼眸中依然透着失望。

它一定很想重回埃及，看看它曾经守护过的神国，看看它曾经魂牵梦绕的黑土地……虽然张子安迄今不明白为何古埃及人会将遍地黄沙的国度称为黑土地，色盲？

他考虑过带它去埃及玩玩，但一直没能下定决心，因为去埃及显然不能跟旅行团一起去，旅行团的游览方式完全是走马观花外加购物；若说是自由行，埃及当地他人生地不熟，举目无亲，真要遇到什么问题就麻烦了。

卫康的这次邀请倒是天赐良机，再没有比这个更合适的机会了。

趁这个机会满足菲娜的夙愿，倒也未尝不可……借花献佛，还不用他出钱。

只不过，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科学考察耗资不菲，他要是真的厚着脸皮跟去了，却没能替卫康找到原始埃及猫怎么办？

谨慎起见，他没有贸然答应下来，进一步问道：卫教授，您说的这次考察，是什么时间出发？什么时候回来？我的日程安排得比较满，现在正在德国参加重要会议。

后半句纯粹是为了装逼。

发完这条信息，他还发了定位过去，证明自己确实是在德国。

卫康教授回复道：这不是春节长假刚结束么？院里领导也是刚上班。项目是今天报上去的，我现在需要确定本次考察的参加人数，这样才能申请到相应的资金，所以要先问问你是否有意参加。等学院里研究通过批下来，还要制订详细计划和筹备物资，初步估计一切顺利的话，最早也要三个月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