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卓凡看了曹毓瑛一眼,点头说道:“琢如所言甚是!咱们就来看看,到底有哪几个‘要紧的关窍’?”
按“座次”,轮到许庚身发言了,他轻轻咳了一声,说道:“官盐壅滞,是因为盐价畸高,老百姓都吃不起盐了——穷家小户,竞月食淡!”
顿了一顿,说道:“盐价何以畸高?总是由场到岸,一路上规费太多!”
“场”,指的是盐场,即食盐的生产地;“岸”,指的是食盐的消费地。
郭嵩焘点了点头,接口说道:“此其一。其二,总商下面,场商、运商、窝商,诸多名目,都要分一杯羹,则盐价不高,何以分润自肥?”
“场商”即“盐场之商”、“坐场之商”,算是食盐的生产商,控制灶户——食盐的个体生产者,垄断向灶户的食盐收购权。
“运商”,也叫“引商”,他们向“场商”收购食盐,运送到“岸”——即食盐的消费地,进行销售,算是食盐的流通环节。
为此,“运商”必须向盐政衙门申请“盐引”——即食盐销售许可证,一“引”大约三、四百斤,并“据引定课”,即缴纳盐税。“运商”又称“引商”,由此而来。
在申请“盐引”之前,“引商”要先出资占据“引地”——即取得食盐消费地的独家销售权。
“引地”又称“引窝”,所谓“窝商”,就是持有“引窝”的商人,他们向“引商”出租“引窝”,坐食巨利。
“总商”,高居于“场商”、“运商”、“窝商”之上,皆为朝廷封敕,算是盐政衙门的代理人,代表朝廷,管理区域内的盐商,协助盐政衙门征收盐税。
清承明制,盐务也是如此,以上种种,基本承自明朝的“纲盐制”。所谓“纲盐制”,大致是将食盐的销售分为若干“纲”,每一“纲”,含若干万“引”,入“纲”者,方有权行盐。
话头扯得略远,回到会议上来。
文祥说道:“大约还有其三:盐政衙门,叠床架屋,多有近水楼台、上下其手的,盐商们拿出来打点的银子,自然也要计入盐价的。”
关卓凡心想:这个话,你来说,不用我开口,最好不过。
轩郡王乃做总结性发言:“其一、其二、其三——这三点,确实是盐价畸高之关键!盐价畸高,老百姓买不起官盐,又不能不吃盐,只好去买私盐,于是私盐大兴,官盐壅滞!朝廷的盐税收不上来,盐商的日子也过不下去,嘿嘿,原想择肥而噬的,没想到最终反噬了自个儿!真正是……滑稽!”
恭王叹了口气,说道:“逸轩这‘反噬’二字,说的极好,盐务堕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实在是自作自受!”
顿了一顿,说道:“既知关节所在,就可以对症下药。嗯,陶云汀主政两江的时候,改纲盐为票盐,似乎颇见功效。”
云汀,是陶澍的号。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