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儿,苦笑了一下,“只不过,他去宗学,不是为了学问——他总是说,宗学也好,家塾也好,老师的本事,还不如他呢!”
“口气真大!”敦柔公主轻声失笑,“就凭他?”
“载澄说的是诗词曲赋什么的,”恭王福晋,“这些东西,我是不懂的,有一回,我拿了他的一叠‘窗课’,给你阿玛看——我也不晓得,那些是不是真是他的‘窗课’?可是,不这么说,你阿玛又得发脾气——”
顿了顿,“你阿玛看过了,抽了半天鼻子,最后只说了三个字,‘也罢了!’——你晓得你阿玛的,即是说,载澄的‘窗课’,似乎还不错?”
说到这儿,试探着问道,“下一回,要不要我把载澄的‘窗课’拿过来,你看一看?”
敦柔公主无可无不可的,“好吧——”
顿了顿,“可是,载澄不能真靠诗词曲赋过日子啊!将来,他是要承继恭亲王的爵位的呀!难道,还真以为自己是贾宝玉了?”
恭王福晋无可奈何的一笑,“就是啊!”
“话头岔开了,”敦柔公主说,“额娘方才说,载澄去宗学,不为学问——那他为的什么?交朋友吗?”
“真是‘知弟莫若姊’!”恭王福晋说道,“就是这么回事儿!载澄是个爱交朋友的,只是,他那班狐朋狗友——唉!”
“宗学里的,”敦柔公主慢吞吞的说道,“都是宗室贵戚子弟,大伙儿打小来往,彼此熟络了,长大了,自然就——”
顿了顿,“只是——”
敦柔公主还在想着,如何措辞,将下边儿的话,得体的说出来?恭王福晋却以为,女儿的“只是”,同自己方才的“只是”,是一码事儿,因此,也就没怎么在意,未等女儿把话说完,就自顾自接上了榫头:
“说起宗学交朋友什么的,载澄跟我说了件事儿——嗯,你晓不晓得,肃顺的两个儿子,也回了宗学?”
敦柔公主心中一动,点了点头,“晓得。”
正要说了下去,马嬷嬷进来禀告,可以开饭了。
暂时打住。
开上饭来,母女俩都是一肚子的心事,都不觉得饿,一边儿细嚼慢咽,一边儿在膳桌上继续方才的话题。
“肃顺的两个儿子,”恭王福晋说道,“大的叫征善,小的叫承善,不但回了宗学读书,还能够从‘奉恩基金’那儿领‘恩俸’,听说,是肃顺的小妾,当面求了他的——这也不必说了。”
这个“他”,自然也是指关卓凡,旺察氏在顾问委员会大门前堵住了轩亲王,面呈“冤情”,是轰动北京的事情,再没有人不晓得的。
“载澄说,”恭王福晋继续说道,“征善、承善回宗学的第一天,学里的那些个孩子,对着他们小哥儿俩,大声起哄,有特别调皮的,还拿字纸去掷承善,那个场面,乱的一塌糊涂,老师大声喝止,也喝止不来。”
敦柔公主微微皱眉,“胡闹!——载澄没掺和进去吧?”
“没有!”恭王福晋说道,“这个你放心,载澄虽然混闹,但在这一类事情上,还是很懂事儿的,不然,岂不是显得咱们——呃,至少,别人看在眼里,不就成了小舅子落姐夫的面子了吗?”
“那就好,”敦柔公主说道,“不然的话,叫阿玛晓得了,说不得,载澄又得领一顿鞭子了。”
微微一顿,“额娘,你说下去吧!”
“好——正闹的不可开交,有个学生站起身来,大吼一声,‘欺负人?有种冲我这儿来!’”
敦柔公主微微讶异,“哟!有打抱不平的出来了——谁呀?”
“你再也想不到的——”恭王福晋一脸神秘兮兮的样子,“这个学生,不姓爱新觉罗,姓马——你想一想,他是哪一个?”
姓马?
那不是汉军旗的吗?
恭王福晋和敦柔公主说的“宗学”,指的是“咸安宫宗学”,这是八旗最顶尖儿的“贵族学校”,里头的学生,除了宗室,还有“八大姓”的贵胄子弟,不过,没有汉军。
不对,有一个!
敦柔公主秀眉微扬,“他义嫂的那个孩子?——那个叫……‘小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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