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马队——
对于普通轩军士兵来说,那是多么传奇的一个存在啊!
“老马是咱们王爷从北京带到上海那一批里头的——
顿一顿,李全继续说道,“那一批,拢共不过几百号人,其中,城南马队的只占一小部分——”
再一顿,“到了今天,那一批人,拢共也没剩下几个,城南马队的,更加是掰着手指头,就能够数的出来了!”
赵南北咂了好几下嘴唇,很艰难的把话说了出来,“就是说……老马的资历,比咱们师长,还要……老?”
“可不是?”
“我滴个天爷哎……”
“还不止呢!”李全左右望了一望,将身子往前凑了一凑,微微压低了声音,“人家说,老马还是咱们王爷的干亲呢!”
“干亲?咱们王爷的干亲?怎么可能?”
轩军士兵提及关卓凡,都是一口一个“咱们王爷”,很少把“王爷”前头的“咱们”两个字去掉的。
“怎么不可能?咱们王爷有一个姓马的义兄——在八里桥战死了的——你晓得吧?”
赵南北转着念头,迟疑的说,“你是说……明太太?”
“是啊!”李全说道,“王爷这个义兄姓马,汉军旗人;老马也姓马,也是汉军旗人,他们两个,沾亲带故,有什么稀奇?”
顿一顿,“老马如果和咱们王爷那个义兄是亲戚,不就也可以算是……咱们王爷的干亲了吗?”
“老马是……旗人?汉军旗人?”
“是啊——嗐!你个笨伯,啥都不晓得!”
赵南北再一次瞠目结舌了,“我滴个天爷哎……”
过了好一阵子,回过些神儿了,极困惑的说道,“那怎么会——”
“怎么会在咱这儿做一个班长——是吧?”
“是啊!”
李全习惯性的抽了抽鼻子,“照老马的资历和功劳,如果留在部队,最损最损,也得是个营长;如果放出去,文,最损得是个知府;武,最损得是个参将——”
顿一顿,“就算文做道台、臬台,武做副将、总兵什么的,也不稀奇,是吧?”
赵南北断然摇头,“不稀奇!”
“放出去”,就是轩军“有功将士”退役之后,循“安置司”的路子,到地方上去任职做官,走这条路子的,并不都是做文官,也有借“改编”之名,进入绿营,直接掌握地方军队的。
至于“部队”二字,在轩军士兵口中,大多数时候都有特殊的含义——专指轩军自个儿,不关中国其他军队的事情。
“所以,”李全轻轻“哼”了一声,“老马现在这个样子,可就稀奇喽!”
“是啊!怎么回事儿啊?”
“倒霉呗!”
话一出口,李全觉得自己的用词,颇有些欠妥,赶紧说道,“我的意思是——老马这个人,运气不好!”
顿一顿,“你也看到了——老马其实是很能打仗的!可惜,运气太差!但凡一升职,就会遇到倒霉……呃,我是说,遇到糟心事儿!噗通一声,又跌了下来!”
再一顿,“就这么一起一落、一起一落、一起一落——结果,多少年了,死活就是升不上去!”
“这么倒霉?都遇到些什么事儿啊?”
李全纠正他,“不是‘倒霉’,是‘运气不好’!”
“倒霉”、“运气不好”——有啥区别吗?
顿一顿,李全继续说道,“运气最坏的一次——哎,话说在前头,我可都是听人家说的啊!”
“是了!你赶紧说吧!”
李全再次微微压低了声音,“老马最衰的一次,是被咱们王爷抓到了现行!”
“啊?”
“我听人说,”李全说道,“那一次是星期五,老马家里边儿有人路过天津,希望能见他一面,他就偷偷地溜出军营会亲——没跟上头请假!回营的时候,正正好撞上咱们王爷查岗——”
“哟!”
“如果老马只是个普通士兵,”李全说道,“也罢了——不过关几天禁闭,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当时他是个连长,又是什么‘不能以身作则’,又是什么‘知法、执法、犯法’——这就罪加一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