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复圆这个人,”朱尔说道,“既不是我们找的他,也不是他找的我们——这条线,是博罗内公使回国前交代过来的。”
哦?
“前不久,”朱尔说道,“发生在北京‘南堂’的那件教案——就是阿历桑德罗神父被杀、庄汤尼神父自杀的那件教案——二位都是晓得的,是吧?”
萨冈、孤拔都点了点头——当然晓得啦,你们驻华公使馆的博公使,不就是因为这件案子,打铺盖儿卷儿回国的嘛!
“我们确信,”朱尔说道,“这件教案的幕后主使者,是中国政府内部一位地位很高、势力很大的人士,虽然我们不晓得该人士的名字和具体的职位,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他一定是辅政王的死敌——”
微微一顿,“辅政王未必视他为死敌,但他一定视辅政王为死敌。”
哦?
“其所做的一切,”朱尔面色郑重,“都是为了使中国在这场战争中遭受失败——如是,辅政王的地位、威信,便会大大动摇,便有了将辅政王赶下台的可能性。”
介么刺激?
萨冈、孤拔心里都在想:对于教案幕后主使者的身份、动机,朱尔如此言之凿凿,则驻华公使馆与其定已多有某种形式的联系、甚至合作——看来,传言不虚,这件耸人听闻的教案里,真的有俺们法兰西帝国的影子啊!
“李复圆——”朱尔继续说道,“就是为这位‘地位很高、势力很大’的人士服务的——”
原来如此。
“哦,”朱尔补充,“我们称这位‘地位很高、势力很大’的人士做‘艾翁’。”
沉吟半响,孤拔、萨冈再次交换了一个眼色,孤拔说道:
“即便这个李复圆说的都是真的——可是,轩军的这位高级将领,真的对他的旧部有这样大的影响力吗?”
顿一顿,“不战而——好吧,不算‘不战’,双方还是要做做样子的——可是,就‘战况’而言,‘怯战’二字,无论如何,是逃不掉的——战后追究责任,一样是要上军事法庭的!”
顿一顿,“这两位守将,收了多大的好处,才肯承担这样的责任呢?——还有,这个好处,谁来给呀?”
再一顿,“或者说,战后,他们有多大的把握,可以免于政府的追责呢?”
“多大的好处,我不晓得,”朱尔微微摇头,“反正,这个好处,不用我们来给。”
有这样的好事儿?
“至于责任——”朱尔继续说道,“李复圆说,这两位守将,不会负上任何的责任。”
孤拔、萨冈再次大为意外了。
“哦?”萨冈眉毛一挑,“他们的这位老上级,势力竟如此之大?可是,若真是这样的话,又怎么会叫竞争对手抢去了心仪的职位呢?”
“不,这两位守将的‘怯战’,不是靠这位高级将领免责,而是——”
顿一顿,朱尔说道,“是这样子的——李复圆说,这两位守将,向‘上头’提出了一个大胆的作战计划,而这个计划,十有八九,会被批准。”
萨冈:“计划?什么计划?这和责任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的,将军阁下——李复圆说,这两位守将提出,将法国舰队放过‘五虎口’——即川石岛、熨斗岛所夹之航道,以及金牌、长门江口;然后,‘关门打狗’、‘瓮中捉鳖’——这两个中国成语不大好听,不过,计划中的原话就是这样说的。”
萨冈、孤拔心头一震。
过了片刻,萨冈微微点头,“我明白了——”
顿一顿,“其实就是‘诱敌深入’——指望着我军打不通闽安江峡,被迫掉头返航,到时候——金牌、长门炮台再出力阻击?”
“正是如此!”
孤拔也点了点头,“嗯,如此一来,我军一支庞大的舰队,便被困死在闽安江峡至金牌、长门江口这一段狭窄的江段中了。”
“不错!”
嘿,这个事儿,可是愈来愈吊诡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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