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的阳光从东方斜斜射来,上朝的队伍慢慢在太极殿门口汇集。
依旧还是文臣武将,依旧还是分属阵营,唯一不同的是今日早晨气氛有些诡异,往日喜欢高谈阔论的大臣们皆都收敛了声音。
韩跃静静立在门口,仿佛闭目养神。
几个世家出身的大臣有心上前试探,却又惧怕走过去回不来。这位皇子脾气出了名的又臭又坏,尤其对世家官员最为苛刻,有句话叫做一言不合就杀人,这位皇子堪称此类典范。
半年之前,韩跃在太极殿门口杀了世家大臣,然后金殿上朝之时,又挥剑砍死了太原王氏的族长王珪。
人的名树的影,有时候杀名也是名。
再怎么刚正不阿的大臣,也要考虑惹了韩跃之后死得值不值。
自古上朝分队列,队列的最前方一般都是身份最贵之人,此时太极殿虽然没有打开,但是大殿门口依然占满了人。
越靠近殿门,所站之人的身份越高,比如最前方几乎都是一品二品大员,然后就是皇族各个王爷侯爷。
“大…大哥,您今早也要上朝吗?”
队伍里李承乾忽然讪讪一笑,这货小心吞咽一口唾沫,然后脚步抬起让开位置,讨好道:“大哥您站这里,等会可以第一个进门……”
人对我好,我对人就好,这是韩跃一贯的性格。李承乾突然对他如此,韩跃倒觉得有些对不起他,闻言轻咳一声,微笑道:“那个位置留给你吧,为兄只是过来看看,我不一定会进朝堂……”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停,忽然大有深意看了李承乾一眼,继续笑道:“二弟莫非忘了不成,半年之前为兄已经交卸了所有官职,我如今只有一个王爵身份,除此再无任何差事。呵呵呵,上朝乃是陛下和大臣们议论国事之举,为兄作为白身上朝,会让人嘲讽笑话的……”
周围众人无不暗暗翻个白眼,心中暗忖道:“就你这等人物也算白身?你确实没有了朝堂官职,可你几乎占了整个东北和辽东。”
李承乾心中同样如此想,讪讪笑着对韩跃道:“大哥您还是站这个位置吧,您若不站在这里,小弟心里直打哆嗦……”
他咽口唾沫想拉韩跃,又怕手上的动作会让韩跃误会翻脸,整个人可怜巴巴站在原地,忽然眼泪汪汪而下,哽咽道:“小弟怕是没有好结果了,等会上朝还请大哥帮我说说话,我知道自己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原来这货还是担心昨夜之事,生恐今天早朝李世民会剥夺他的一切。
当年的东宫太子,如今瑟瑟发抖,自古皇权冰冷,让人扼腕叹息。
韩跃心中一叹,郑重道:“二弟,你刚才没用心听我说话吧?为兄已经告诉你了,那个位置留给你……”
他第二次重复‘位置’这两个字眼,终于引起李承乾的注意,周围那些大臣更是面带惊异,许多人都悄悄用眼角余光悄悄窥视韩跃脸色。
聪明人不需要直说,有些话点到即止。
位置这两个字眼实在太敏感了,韩跃连续说了两次,总让人忍不住朝着其它地方思考。
“大哥,大哥您的意思是?”
李承乾感觉自己说话都有些发抖,但是他又感觉心中一团团火热,这货目光之中喷射着浓浓渴望,宛如一只向主人讨食的小狗。
他曾也是大唐太子,如今却可怜巴巴。
韩跃心中有些不忍,他伸手轻拍李承乾肩膀,温声细语道:“二弟多多努力,有什么困难就给大哥说,你我毕竟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我做哥哥的有责任保护你。”
暗示如此明显,李承乾再不懂那真成了傻子。
这货怔怔站在那里,突然眼中溢出泪水,又哭又笑道:“原来根本不用去争,原来根本不用去争,我好傻,我真的好傻。”
他鼻涕眼泪横流,面上带着悔恨,忽然噗通跪在韩跃脚下,嚎啕哭喊道:“大哥,大哥啊……”
不远处侯君集看了这边一眼,口中发出一声叹息,微不可查摇了摇头。
韩跃把手放在李承乾头上轻轻抚摸,就放佛一位父亲或者长兄轻抚犯错的小孩,他心中忽然有感而发,轻叹道:“人谁无错,错而能改,善莫大焉,二弟,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会选择你?”
李承乾目光茫然,显然他是不知道的。
韩跃面带微笑,温声道:“我选择你的原因有两个,第一是因为你乃皇家第二子,并且以前曾当过五年的东宫太子,无论从培养角度还是权利承嗣,选择你都比别人省心。至于第二个原因,则是因为你心中还有一丝良善,并非穷凶极恶之徒。”
他目光悠悠看着李承乾,淡笑道:“这几年你虽然品行不端,但是为兄却发现一件很欣慰的事情。你自始至终只是被别人骗,但你从来没有做过天怒人怨的恶事。许多皇族手里都曾染血,二弟你手上却没有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