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从密州徐州征募工匠,于海建造船场水军大营,但东线梁军对淮河南岸发动的扰袭,主要还是从楚州北面的泗州城出发。
即便是水军,目前阶段也都是先集结到泗州来,再对南岸的发动袭击;徐州节度使韩元齐也将牙帐设于泗州。
六月中旬王文谦殷鹏到楚州参见信王杨元演,文瑞临也奉徐明珍的命令,赶到泗州见韩元齐,沟通东西两翼防线的得失问题。
梁帝朱裕两个月前就回汴京了,离开之前要求徐州节度使府寿州节度使都不得急于求成,要以稳固自身阵脚防线为先,要积小胜为大胜,要不断的打击削弱楚军,而不要奢求奇功大胜。
当然,梁帝还是给徐明珍最大的自主权,即便有旨意颁传到寿州,也多为大而化之的嘉勉之言,但给韩元齐的指示要琐碎多了。
文瑞临到泗州城见韩元齐的当天,赶巧有一封圣旨传过来。
韩元齐也知道陛下是将文瑞临视为嫡系亲信,才安排到徐明珍身边任职的,也便直接将手边新到的圣旨出示给文瑞临看。
这封圣旨是对韩元齐月初上书奏禀海船修造情况的回复,文瑞临看到圣旨絮絮叨叨写了两三千言,还有好几处圈改的地方,好似陛下跟韩元齐说着家常话,很多事情也是不厌其烦的交待得很详细,与给寿州节度使府的语句简练的圣旨,截然两种风格。
文瑞临却也是能理解其中的不同。
徐明珍是率寿州军投靠大梁不假,但寿州将吏心里必然还存在着极大的警惕与担忧,短时间内很以消除掉。
而在这种情形下,陛下就不便对寿州有太多的指手划脚,但与韩元齐君臣相知近二十年,圣旨写得如此潦草絮叨,很多事都不厌其烦的交待,韩元齐只会觉得与陛下关系亲近,而不会有别的想法。
文瑞临细看圣旨所言,主要也是商议迂回袭击江淮沿海的作战策略。
朱裕要韩元齐不要指望前期的隐蔽工作真就能瞒天过海骗过楚廷,不要将近海扰袭作战的希望寄托在出乎不意的袭击之上,要先从楚军靠近淮口的沿海盐场进行近距离的袭击,培养水军积累近海作战的经验,要求与水军袭扰淮河南岸的策略保持一致,要习惯分散作战小规模的游击作战
看到文瑞临将圣旨恭恭敬敬的递还过来,韩元齐跟他说道:棠邑兵有一部兵马,以五尖山为通道,袭扰劫掠巢州北部濠州等地,你写的折子,对棠邑兵的作战方式写得很详细,陛下也说甚好,还特地转抄给我看了,我在泗州对楚州用兵也很有启发——徐明珍温博针对这点,可有什么好的应对措施?
对能得到韩元齐这等人物的赞许,文瑞临也很兴奋,再说陛下直接将他所写的折子转抄给韩元齐,说起来也是陛下对他的直接肯定。
文瑞临按捺住兴奋的心情,说起寿州军在滁州巢州对峙棠邑兵的详细情形:跟在磨盘谷南侧沿浦阳河上游修筑城垒压制棠邑军的兵锋一样,针对五尖山内敌将孔熙荣所率领的这部棠邑兵,主要选择相对容易出山的隘口谷地,修筑防垒营寨,限制其活动,只是这么做靡费极巨,温博目前主张与屯垦结合起来,用连绵不绝的屯寨织起封锁寿州久历战事,农耕废驰,即便有汴京支援粮秣,物用也极紧张,温博如此主张,却是稳健之法,却可惜之前数战,都没能给棠邑兵重创。
能得陛下及韩元文等人的赞许,文瑞临是很振奋,却也不得不承认,西线对峙棠邑兵的僵局,他们都没有有效的办法去破局。
温博用兵细腻稳健,得其父温暮桥传授,又甚知经世致用之学,陛下对温博也甚是看重——至于滁河浮槎山数战未能建功,非战之过,责任不在温博。棠邑兵新编便有如此战力,实在是叫人吃惊,要不是温博率其嫡系敢拼敢战,说不定滁州城已经不守了。韩元齐是淅川一战的主将,是最早在韩谦手里的大亏,同时也由于他最初在韩谦手里吃过大亏,多年来痛定思痛,此时他在大梁年轻一代将领,最具名将气度,他此时自然能心平气和的看待寿州军与棠邑兵数战的得失,同时也点醒文瑞临,要他知道温博与徐明珍在陛下眼里还是有一些区别。
文瑞临心想也是,那几仗无论是赵明廷还是温博,都没有犯什么明显的错误,其部嫡系精锐也是敢拼敢战,奈何棠邑兵新编就有如此之强的战斗力,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以致被韩谦控制滁河不算,还被夺去历阳等地。
棠邑兵控扼巢湖唯一的通江水道,控扼巢湖东岸的高地,以致左楼船军的战船被压制在巢湖北岸的河道里,失去对巢湖的控制权,更不要说进入长江水道了。
文瑞临又说及近期韩谦经营棠邑的一些情形。
目前,叙州那边有钱粮剩余,主要也是全力打造新的兵甲战械以及战船送来棠邑;棠邑那边能直接得到手的钱粮,除了楚廷中枢按月拔付四万石粮谷外,再有就是韩家卖田卖宅,每月还能额外再筹措四五万缗钱交到韩谦手里支用。
这些是文瑞临在滁州都不难搜集到这些信息。
不过这些钱粮,目前除了够韩谦继续加强浦阳亭山万寿石泉东湖等地的营寨外,也只够韩谦用来养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