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荆振、洗寻樵、韩成蒙分别担任雍州行省经略使、按察府及雍州知府事外,还有第一批就达到六百人规模的一支官员队伍随洗寻樵、韩成蒙西进,负责诸府县的接管以及行省诸衙司的设立。
除了总计六万现役战卒编入陇右行营军、雍州行营军以及梁州制置使司外,雍州行省还将在防御州的要冲关隘,例如武关、散关、萧关、蒲津关等地,新设六个预备役旅,接收三万俘兵。
除此之外,还有将四万俘兵及四万现役战卒,在诸部旅都指挥的统领下,进驻汾水河谷诸县休整,同时也为后续进攻晋南及太原的战事作准备。
李知诰、李挚父子没有留在雍州,也没有前往汾水河谷,而是待关中战事暂告一段落后,与负责传诏以及监督初步落实行省制度的高绍以及孔熙荣、冯翊直接乘船赶往洛阳。
六月上旬,天气炎热,乘舟而行、江风拂面,却是惬意。
李知诰身穿青袍,站在船看潼山、襄山夹峙禹河的壮阔景色。
“高大人这次回洛阳,也住不了几天吧?”听着身后脚步声,转向见是高绍走过来,问道。
高绍点点头,说道:“雍州行省成立了,接下来淮南行省、河南行省、河东行省都要相继成立,除了温博直接兼领河东经略使外,君上还属意我、韩元齐出京担任淮南经略使、晋州经略使……”
与年前预测没有太大的区别,收复关中诸战,都没有付出多大的代价,前前后后战斗减员,加起来甚至都不到一万。
而收复关中,不仅彻底解决河洛西翼的战略安全问题,不仅将关中平原及雍北四州近两百万口民口,纳入大梁的治下,使得大梁军民总数突破一千万口的关口,而且在俘虏七万精壮俘兵之后,大梁所能调动的兵马总数达到前所未有的三十八万之众。
目前除了雍州行省境内及陇右驻扎的行营军、预备役兵马等八万多人马外,除了淮南(含南内史府以及南阳府、勋阳府、均州府)三万驻军外,大梁接下来总计能调动总数高达二十七万的兵马,对占据河东、河朔及河淮的蒙军及东梁军作战。
大梁也是第一次在正面战场上,兵马总数达到与南院蒙军及东梁军相当的程度,而将卒士气及兵甲战械装备水平,还要越蒙军及东梁军,也难怪韩谦要迫不及待的成立河东、河南行省,以此推动加快收复河东故郡及河淮失地的进程。
李知诰也知道大势已经在大梁的掌握之中,但他此次交出兵权,到洛阳是就此赋闲,还是担当新的职务,此时还没有定论,也不方便直接问高绍后续对南院蒙军及东梁军具体的用兵计划。
然而有一点是肯定的,没有大的变故,今年年底之前收复泽潞等晋南地区,是没有大的问题,但会不会同时对东梁军出手,李知诰就不清楚了。
他目前也不是很清楚洛阳目前进行军事动员的极限。
六月诸河水势汹涌,从雍州城出,夜里还在潼关县宿了一晚,次日黄昏便到渑池北的陵上停泊。
陵上也是轵关陉战役的出阵地,此时乃是洛阳经垣曲通往汾水三府的交通要冲,更为坚固、具备更大通行能力的开合式永固浮桥正在新建中。
殷鹏代表韩谦,带着一队仪驾赶到陵上等候迎接李知诰,在码头迎接的人员里,也有直接从梁州携家小迁到洛阳的苏红玉。
下船踏上码头,往事历历翻入脑海之中。
看到爱妻携幼子站在码头上,李知诰才恍然想到他率部西进陇右,都已过去四年时间了,他都快是知天命的年龄了,时光真是匆匆。
李知诰、高绍、孔熙荣、冯翊、殷鹏在渑池宿了一夜,次日清晨从渑池乘车马出,黄昏时进入大梁洛阳城。
韩谦在上阳苑设宴,为李知诰、李挚父子及高绍、孔熙荣、冯翊等人接风洗尘。
宴席规模不大,没有广宴群臣,韩谦主要也是与李知诰、冯翊、孔熙荣他们一叙旧情,除了赵庭儿、苏红玉、冯缭等皆是故人,还特意将春十三娘及云朴子请过来饮宴。
看到春十三娘坐在殿中,李知诰、苏红玉都吃了一惊。
当年率梁州投降大梁,春十三娘没有随吕轻侠她们西逃,而是选择随王婵儿、陈德等人回金陵受审。
之后在金陵,陈德被判了绞刑,王婵儿、襄王杨林等人被囚禁起来,春十三娘的名字没有出现在楚廷的官方告帖之中。
李知诰、苏红玉一直都没有搞清楚春十三娘去了哪里,还以为她要么是被囚禁起来,要么被秘密|处死了,却没想到她会在洛阳城里出现。
孔熙荣看到此时已四十六岁、风情犹在的春十三娘,也是怔然半晌,佯怒的瞪了冯翊一眼。
冯翊哈哈而笑,说道:“你也不要谢我,当年要不是云老道求情,我可不敢擅作主张,将十三娘的名字从送往金陵的囚犯名单里删掉的,送她来洛阳;至于云老道为何一定要保十三娘一命,这个就要从云老道早年的情史说起了……”
春十三娘窥了孔熙荣一眼,垂坐到一旁,也不吭声。
“你这家伙离开洛阳四年了,揭人短的毛病却没有改掉,难怪君上不放心留你在雍州担任按察使。”云朴子笑着骂冯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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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州城经历战乱,也不知道何时才能恢复前朝繁华似锦,再说将自己摞在那么高的位子上,整天死板着脸墨守规矩做给属吏看,哪及回到洛阳享受这诸多温香软玉的风情啊?”冯翊对行省按察使这样的高位,没有半点的贪恋,懒洋洋的坐到长案之后,自顾自的拿起酒壶给身前的玉盏斟满酒。
李知诰、苏红玉都好奇云朴子出面为春十三娘求情,到底跟早年的旧事有什么牵扯,但今日这么正式的场合,又有晚辈在场,他们都没有冯翊放得这么开追问下去,心里想着春十三娘既然都在洛阳定居了,韩谦又不禁她出席这样的宴席,事后自有机会找她一叙别情。
“吕轻侠、周元还有姚惜水都还在狱中,监察府亦可用大梁律法定其罪,”韩谦示意大家都坐下来说话,跟李知诰说道,“监察府欲判其终身囚禁或流放,但他们也可以在洛阳选一处道观度其余生,你等过几天得空,可以到监察府的羁押大狱之中,见一见他们……”
千百年来以来刑罚体系的核心,以死刑、流放刑、肉刑为主,剥夺自由进行强制劳役的徒期虽然有,但从来都不是型罚体系的重心,也没有无期徒刑这一说法。
韩谦实行新的刑狱体系,大梁刑罚才以死刑、徒刑并重,流放刑、肉刑为辅,在一些需要大量劳动力又便于集中看管的矿场工矿,建造了几座监牢,不再是简简单单的将那些够不着死刑囚徒直接流放到边陲充实民户去了。
吕轻侠也好,周元也好,乃至姚惜水,韩谦都不可能直接赦免他们,照顾李知诰的情面,可以将他们终身囚于一座道观之中,已经算是最大限度的优待了。
“多谢君上宽恕。”李知诰谢道。
“你我不必如此生疏,”韩谦说道,“我父亲受酷刑惨死,受刑前遗血书给我,我便暗暗立下志愿,要终结这吃人乱世,而想世道重归太平,使天下重归一统,才是第一步,还需你与诸卿协力助我……”
李知诰微微一怔,心想这或许是韩谦第一次明确表示一统天下的志愿,坐在长案后,身子前倾,按膝行跪伏礼,说道:“知诰敢不效命!”
“除了温博直接出任河东经略使外,高绍、韩元齐这两天都要出京去东湖、许州出任河南、淮南经略使——荆浩早年随世宗皇帝南征北战,身体留下暗疾,年龄还没有到六旬精力,就有些熬不住,一年之中却有半年需要静卧休养,也一直要辞云参谋府的差遣,我这才想着将你与田城调回中枢,主持参谋府的事务。”韩谦说道。
苏红玉携家小赶到洛阳,与李知诰会合,心里多少还是悬着。
毕竟这些年他们是跟吕轻侠、周元站到一起的。
他们迁居洛阳,哪怕是挂着虚衔闲差悠然渡过余生也没有什么,怕就怕朝中还有人记恨旧事,又或者将他们视为大梁基业的隐患,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有杀身之祸从天而降。
苏红玉却是没想到韩谦竟然还愿意用知诰与田城这样的重臣共掌参谋府,忐忑不安的心,这才算真正从嗓子眼落回原处。
春十三娘知道韩谦他们还要谈论国事,她饮过几杯酒,便知情识趣的告退,临走时告诉苏红玉自己此时在城中开了一家云春酒坊,这四五年一直以酿酒为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