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蓓还没有说什么,萧布衣吃惊的却差点跳起来。
乐神医望向萧布衣道:“小兄弟,不知道你有什么见解?”
萧布衣摇头道:“没有,我只是觉得这个方法也是新鲜。”其实萧布衣听到乐郝石说到静室鬼史的时候,居然很自然的想起西方的告解室,他差点想说这个张陵要不是也是和自己一样,穿越到了那个年代,而且把西方的忏悔搞了过去,专门解决门徒的心理问题,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张陵也是个天才,千百年前不但要解决百姓的穷苦,还注意到解决百姓的心理问题。
乐神医笑笑,继续说道:“至于姑娘说的鬼史惩罚,老夫是从来没有见过,张系师在巴蜀之时,虽逢汉末天下大乱,可巴蜀却是民夷便乐之,就算张系师降了魏武帝后,五斗米教非但没有消亡,反倒在北方大盛,可见五斗米教的深入人心。”
裴蓓奇怪道:“你把你们五斗米教吹的神乎其神,可为什么我现在听到的都是恶名?”
乐神医伸手从地上拾起葛根的枝干道:“这位姑娘,你看这枝干上有什么?”
裴蓓只是看了眼,“有个虫子,小小的,黑黑的,这是什么虫子?”
见到萧布衣和乐神医都是在笑,裴蓓不解问道:“我说错了什么,这就是有个虫子嘛?”
乐神医叹息一口气道:“小兄弟,你又看到了什么?”
“除了虫子外,这枝干长的倒也繁茂。”萧布衣回道。
乐神医脸上激动之意一闪而过,收回枝干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平静,“这就是小兄弟和姑娘的区别。姑娘看到的只是枝干上的虫,就像百姓见到害群之马般,只有小兄弟这样的大智慧,才能看到另外的一重境界。而张天师开创五斗米教,宣扬太平之道,不急不躁,更是罕见的大智慧。”
裴蓓并不恼怒,微笑道:“原来如此,萧大哥本来就比我聪明的,我是小女人,目光短浅了。”
“聪明人是懂得装笨的。”萧布衣回以一笑,心中却寻思,这个乐神医看起来不是多话之人,为什么对自己不厌其烦的解释五斗米教的由来。他主动要求给自己把脉,又问自己从何而来,到底有什么深意?陡然间想到安伽陀曾经把脉说自己是个死人,萧布衣心中凛然,暗道难道一些人真的有什么办法判断出鬼上身的情况,乐神医方才把脉之时,难道已经发现了自己的身体的异状?当初安伽陀狂呼他们会找到自己,他们难道就是五斗米教,可是他们找自己做什么,因为天机?萧布衣脑海中一团麻般。
乐神医放下树枝,怅然道:“可惜这世上像小兄弟这种人实在少之又少,无数人被眼前蝇头小利所迷惑,失去了主张或主见,只知道人云亦云。”他说到这里好像想起了什么,脸上有些凄然,“张系师之后,五斗米教虽然愈发繁盛,可惜大道不传,少有人知。再加上五斗米教实在深入人心,这才每每起义之时,都借五斗米教之名,历代朝廷对此向来是深恶痛绝。再加上传教太广,难免有作歼犯科之辈,也就是败坏了五斗米教的声誉。你们也应该知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过了多年,也就变成了姑娘眼中恶行。南北朝初年,世家大族出身的北派寇谦之,南派陆修静整顿南北天师道,基本撇弃五斗米教原本的宗旨,不提五斗米教,推崇天师道,极力的修善和朝廷的关系,禁止犯上作乱,这才让南北天师道终成一统,只是在我看来,天师道是天师道,已经和五斗米教截然不同了。”
他说到这里,轻轻叹息一口气,“老夫在这里行医多年,有个规矩,凡是求医之人,必要亲自登门。这看起来是老朽的狂妄,其实却是大有苦衷。想我若是可以出乡,以老朽的医术,不是吹嘘,齐郡宋城一带当有薄名,只是这名声一来,哪个高官大员有个头痛脑热都会找我,这酬劳想必不少,可应酬更多,如此一来,却是耽误了真正看病之人。大黄挡路,也是此意。别看它不过是个畜生,可却知道谁是真正的求医而来。老朽老了,不能云游四方济世,只能竭尽自己的心力做些对乡里力所能及的事情就好。”
裴蓓听到这里缓缓站起,盈盈一礼道:“小女子方才道听途说就对乐神医大加抨击,还请原谅小女子无礼之处。只是五斗米教虽好,我还是不想萧大哥加入,萧大哥无拘无束,不应受到任何拘束。”
“小兄弟意下如何?”乐神医很是期待的望着他,“你若加入五斗米教,以你的大才,当能大兴此教。”
萧布衣犹豫下,“我若不加入五斗米教,你就不会医治她吗?”
乐神医轻叹一口气,“我知道让你冒然加入,难免心中有所阻碍,我方才只是一时心切,这才言语胁迫,现在想想,大是汗颜。医者父母心,我又是五斗米教门徒,却以医术胁迫人入教,实在是前所未有之事。小兄弟你不妨想上一段时间,无论你加入与否,老朽当为姑娘治病的。”
萧布衣长身而起,恭敬作揖道:“乐神医言行一致,我是钦佩的五体投地,多谢乐神医不计蓓儿的顶撞,萧布衣在此谢过。”
乐神医听到他只是感谢,不说入教,心中叹息,不再多说,目光转向了裴蓓道:“这位姑娘贵姓?”
“裴蓓。”
乐神医有些皱眉道:“他们是否都说姑娘这病无药可治?”
裴蓓点头,多少有些紧张道:“乐神医可有神药?”
乐神医摇头,裴蓓脸色大变,才要呵斥什么,见到萧布衣按在自己肩头,沮丧的又想哭泣。乐神医正色道:“你这病无药可治,但是我能治,只是异常麻烦,既然小兄弟不交五斗米,我提几个条件总可以吧?”
“当然可以。”萧布衣笑道:“神医若有吩咐,我是无不从命。”
乐神医摇头道:“不是你从命,是她要听我的。老朽还没有老眼昏花,知道姑娘没有对我动拳头刀子只是因为小兄弟在此的缘故。”
裴蓓‘噗嗤’一笑,“老人家你真的会开玩笑,我有那么凶悍吗?”
“姑娘,我帮你把把脉吧。”乐神医也是笑道。
裴蓓这次倒是听话的把手伸过来,乐神医把脉良久,沉吟不语,萧布衣二人都是忐忑,只怕他说什么还是不能医治。
“我看姑娘气色不佳,其实生机十分有限,从姑娘的脾气来看,想必是打打杀杀惯了,身上最少受重创不下十处的。”乐神医良久才道:“刚才见到小兄弟忙碌,你就是大为不满,只是没有发作而已,由此可见姑娘脾气并不算好。”
裴蓓脸色微变,乐神医又道:“姑娘就算带有金创圣药疗伤,可受创就是受创,就像这个碗一样。”他伸手拿个青瓷碗过来,随便用了小木槌敲了下,“你看我敲了这碗,表面上若无其事,若是仔细去看,就知道有很细微的裂纹。”
萧布衣拧起眉头,静静的倾听,裴蓓问道:“那又如何?”
“你不停的敲,却不修补,这裂纹就会愈发的细密,直到有一天,你不用敲,或许只是一拿,这个碗就会碎成几片。”乐神医沉声道:“这就和你受伤一样,你现在看起来虽然完好,但是内在已经千疮百孔,他们说你是绝症,只是因为这世上再没有什么药物可以修补你的生机而已。”
裴蓓半晌才道:“那你说如何医治?”
“我知道小兄弟必定修炼了一种神奇的功法,”乐神医道:“可惜功法也是适合他自身而已,不然只要让他传授你功法,当可不治而愈。”
萧布衣一旁问道:“那神医说的医治之法是?”
乐神医缓缓道:“老朽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可我想姑娘以后最好清净心思为主。从脉相可知,姑娘你一直都是抑郁的姓格,发作却是火爆的脾气,只是如今又是忧伤累积,她本不是这种忧郁之人,想必是因为庸医多说不治,这才让她忧伤过度。”
裴蓓满是不解,“乐神医,你可真的神了,你只是把把脉就能得出这么多结论?”她多少还是有些不信,乐神医却笑道:“判断这些又有何难!怒伤肝,悲忧伤肺,你肝气肺气紊乱,外伤为重创,内在却是因为七情所伤的缘故。你外伤虽重,内在却是郁气缠结,积累曰久,不病才怪……”
萧布衣听到乐神医说的头头是道,心中大喜,才要听如何医治的时候,庭院外突然马蹄声急劲,满是嘈杂。
夹杂着大黄的狗叫声中,一人高声喝道:“乐神医在吗?死狗,让开。”
“你要是不滚,我只怕死狗会多上一条。”孙少方的声音传了过来。
萧布衣闪身出门,见到门口多了三人,正和孙少方他们怒目以对。那三个人个个横眉立目,看起来绝非善类。
萧布衣皱眉道:“三位朋友,神医正在就诊,还请你们少安毋躁。”
他说的客气,三人却是不知死活道:“你算是哪颗葱,还教训起你大爷来了?”
萧布衣不等说话,周慕儒和阿锈已经一左一右窜了出去,高声叫道:“我是你祖宗。”
二人打架一流,骂人也是不弱,周慕儒长刀刺向那人骑的马儿,马儿惊吓仰蹄,那人已经从马背上滚了下来,阿锈却是想都不想,挥刀就剁。孙少方都吓了一跳,暗想这两位是萧大人的手下,看起来杀人颇有经验。
那人出口成脏,手头倒有两下子,竟然躲过了阿锈的两刀,倒滚出去,站起来的时候,已经和其余两人并肩而立,拔刀对敌道:“朋友,哪条线上的?”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