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护卫匆匆忙忙的赶到,低声道:“刘大人,王太守找。”
刘武周脸上现出诡异的笑,站起来让众人到后厅,自己却是起身相迎。王仁恭看起来还是老当益壮,见到刘武周大笑道:“武周,最近在忙什么?”
刘武周恭敬道:“回大人,还不是闲着无事。不过我听说天香坊新来了几个雏,特意让人给王大人留着,王大人不知可有空暇去看看……”
王仁恭微笑道:“知我者,武周也。”
二人才走了几步,一校尉已经拦到二人的身前,沉声道:“王大人,齐洛有事禀告。”
王仁恭被人扫兴,难免不满,斜睨了齐洛一眼,不耐道:“你有何事?”
王仁恭认识这个齐洛,去年雁门郡被围的时候,马邑也被殃及,齐洛得萧布衣所命,带兵坚守马邑城池,竟让突厥兵不能破城而入,保了一城百姓的安危,如今在马邑中倒是颇有声望。
“王大人,去年突厥兵大举犯境,马邑百姓颗粒无收,今年又逢大旱,民不聊生。百姓无法过冬,恳请王大人开仓放粮济民,保百姓无忧。”
王仁恭心中不悦,却还是忍住怒气道:“齐校尉,这开仓一事,岂是我能擅自做主?”
“可大人……”齐洛有些焦急道。
刘武周身后的兵卫要上前,却被他用眼神止住,微笑道:“齐校尉不用心急,想王太守爱民如子,怎会坐视不理。想必王大人早就去请圣旨,等到圣旨一到,开仓放粮有何难事?”
齐洛瞋目道:“此去扬州足有几千里,一来一回多磨难,我只怕……”
王仁恭双眉一竖,“齐校尉,你莫非还有更好的方法?开仓放粮,非同儿戏,私自开放,形同造反,你难道……”
他欲言又止,可口气中威胁之意不言而喻,齐洛无奈,抱拳施礼道:“既然如此,还请王太守早请圣旨,解马邑百姓于危难。”
“我自有分寸。”王仁恭拂袖而去,满是不悦。
刘武周含笑跟在身后,回头望了齐洛一眼,若有所思。齐洛叹息一声,转身离去,脚步满是沉重,他那一刻的确感觉到实力过于弱小,不要说左右王仁恭,就算是刘武周随时都能将他打入万劫不复的地步。可他见到百姓挨饿,又是不能不说。想起当年萧布衣千里传讯,侠肝义胆,不由叹息。心道听说朝廷有人诽谤萧将军,萧将军不再是将军,也不知道是否真的,可这种拯救百姓于水火,力抗突厥之人都被朝廷弃用,实在让人无奈。
走在街头,穿过巷子,齐洛才想回转住所,突然觉得有人跟踪,心中凛然,只以为有人暗算,斜睨过去,发现一人头戴毡帽的跟在后面。
齐洛捡了个僻静的地方走进去,停下脚步,手按刀柄,回头问道:“朋友,找我何事?”
那人掀开毡帽,轻声道:“齐校尉,我叫方无悔,当初是守马邑的城兵,不知你可否记得?”
齐洛惊喜上前道:“原来是你,我听说你一直跟着萧将军?”
方无悔虽不过是个城兵,可在马邑也是无人不知,都说此人虽是城兵,却是深明大义,去年雁门告急,此人甘冒姓命向圣上报信,却差点被杨广所杀,死里逃生后都说此人跟着萧布衣离去,齐洛暗自羡慕。
英雄不论出身,草莽每多豪杰,齐洛见到这种人物,虽知他出身低微,却是心生尊敬。
“萧将军已经不是将军。”方无悔微笑道。
齐洛四下望了眼,拉着方无悔道:“此处不便多说,方兄,若是有暇,你我找一处说话?”
方无悔并不拒绝,齐洛大喜,带他回转住所,他住所倒是清贫,也无家眷。方无悔四下望一眼,轻声道:“齐校尉没有成家吗?”
齐洛苦笑,“我父母早亡,孤身一人,一事无成,也没有想过此事。再说如今动荡,多个人多分牵挂,实在负担不起。对了,不知道方兄找我何事?”
方无悔微笑道:“其实不是我找你,而是萧……将军找你。”
齐洛双眉一扬,激动道:“萧将军竟然还记得我,萧将军现在何处?”
方无悔轻声道:“他当然记得你,不过他当时也觉得朝中动荡,不好来找齐兄而已。当年齐兄因萧将军一言,担负起守卫马邑重任,他每次提及此事,都挑起拇指说一声,齐校尉这个人是个汉子,敢担当!”
齐洛听到此处,神采飞扬,兴奋道:“齐洛得萧将军一言,实在三生有幸,只恨和萧将军匆匆一别,无缘跟随萧将军左右。”
方无悔微笑道:“萧将军如今已经入主襄阳,事务缠身。不过记得齐兄,特让我询问声,如果齐兄有意,请赶赴襄阳一聚,不知道齐校尉意下如何?”
齐洛霍然站起,激动道:“此事当真。”
方无悔笑道:“当然是真的,齐兄可是不信我吗?”
齐洛慌忙摇头,“不是这样,只是喜从天降,一时间难免喜出望外。我这就赶赴襄阳……等等……我要做一件事情……”
方无悔问道:“齐兄盘缠可够?”
齐洛笑道:“不是盘缠的事情,是我在马邑和雁门郡都有几个兄弟不错,我顺道去问问他们。当初萧将军威震雁门,众兄弟只有敬仰的份,只恨不能跟随萧将军,这次有机会,当然要找,不知道萧将军可否同意?”
方无悔点头,“人以群分,物以类聚,齐兄认识的人,想必不差,一同过去,我想萧将军绝对倒履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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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陵郡,巴陵城楼。
巴陵城楼本是东汉末年所建,当初叫做阅军楼,本是孙权手下大将鲁肃艹练水军时,在洞庭湖接长江的险要地段所建。
凭楼而立,可见洞庭湖景观,气势非凡。
巴陵城楼前望洞庭,遥对君山,南有湖南四水,北眈长江,水陆陆路都是极为发达。
临楼而立,可见上下天光,一碧万顷,风景绝美,郁郁青青,虽近寒冬,却是没有北方的苦寒之意。
微风吹拂下,湖面荡起碧鳞片片,可不合时宜的惨叫声一声接着一声传来,让人不由觉得焚琴煮鹤,大煞风景。
阅军楼旁的一块空地上,围着不少的百姓,高台上放着一躺椅,一官正高坐在上,眯缝着眼睛望着下方。身子却是随着躺椅摇摆,很是惬意。
官员也有些老迈,胡子一把,可精神倒好。
惨叫一声接着一声,那官却很是享受的听着,原来是两个官差正按着一个老汉打板子,‘噼噼啪啪’响个不停。
老汉屁股早就皮开肉绽,不停嚎叫来减轻痛苦,却还是苦苦支撑,众百姓围观,却是敢怒不敢言,反倒有了惊惧。
等到又打了几板子,老汉双眼泛白,看起来要晕过去,突然有个后生上前喝道:“够了,这样打下去,要出人命了。”
后生敦厚非常,面红耳热,看起来颇为老实,可眼中闪着愤怒之意。
官员稍微直起了身子,看了眼,摆摆手,也不说话。一个主簿模样的人上前呵斥道:“李奇志,你家这次也是欠了四石米,按照唐郡守的规定,你要不上缴米,要不挨四十大板,要不就缴纳铜钱,你选哪样?你莫要为别人抱打不平,先摸摸自己屁股再说。”
众兵卫哈哈大笑起来,百姓都是又恨又怕,李奇志怒声道:“我不服,今年本来大旱,浇灌水渠年久失修,导致收成不好。以往每年只需要缴两石米就好,可最近两年涨到三石,今年变成了四石,我们全部种的米都不够上缴,你们当官的难道想饿死我们?你让我们缴钱,我们饭都没有吃,又哪里来的钱?不交钱就要打板子,以前从来没有这规矩。”
主薄冷笑道:“唐大人定的就是规矩,唐大人说缴多少就缴多少,你不服,可是想反不成?来人呀,抓住他。”
两个兵士上前抓住李奇志,主薄冷声道:“李奇志蛊惑民心,除了欠米要打四十大板,还要加罚二十板子,以儆效尤。来呀,把他裤子脱下来……”
士兵才要动手,百姓外突然传来个声音,“我观夫巴陵胜状,在洞庭一湖,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只是脱裤子做什么,莫非放屁,岂非多此一举?”
众百姓诧异散开,一人笑着走进来,双眉如刀,身边跟着一帮校尉。主薄愣了下,认识都是巴陵校尉,为首一人却是校尉董景珍。听到年轻人问话,陪笑道:“萧将军文采斐然,在下佩服。脱裤子不是为了放屁,而是为了打板子方便,避免打坏了裤子。唐大人爱民如子,也是一番体恤百姓的心意。”
萧将军叹息一口气,“如此爱民如子倒也少见。这洞庭湖北通巫峡,南极潇湘,迁客搔人,多会于此,我算是个迁客,可搔人在哪里?”不等董景珍回答,萧将军的目光已经落在唐大人的身上,微笑道:“我看唐大人风度翩翩,算个搔人,你我迁客搔人,会在阅军楼前,览物之情,得无异乎?”
他不文不白的说了一通,唐大人坐不安稳,老脸涨的通红,怒喝道:“董校尉,这是哪个,胡说八道,如此无礼?”
不等董景珍回答,萧将军含笑施礼道:“不才萧布衣。”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