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如晦回望魏征,感慨道:“魏兄胸襟广阔,我是自愧不如。”
萧布衣没想到他担心的事情不成问题,心中颇为高兴,徐世绩突然问,“萧将军,李世民回转了?”
“我按照大伙的主意劝他回转。”萧布衣沉吟道:“如今刘武周已反,李渊进退两难……李世民此番前来,当然不是联姻那么简单。他想得到我们的支持,或和我们联手,可我们现在也的确无暇顾及关陇之地……”
徐世绩点头道:“萧将军说的一点不错,一口吃不了个胖子,这天下也不是一口能吞的下来。关陇征战不休,太原乃四战之地,我只怕最近李渊要忙的不可开交。萧将军多半还不知道,今天又收到数条消息,均和豪门士族有关。”
萧布衣眉头微扬,“这里应该有梁师都的消息?”他猜测绝非无因,暗想当初在草原的时候,梁师都、刘武周都是派人前去草原,当是图谋已久,如今天高皇帝远,此时不反,更待何时?
众人均是点头,显然都已经知道这个消息,杜如晦见到众人不把他当作外人看待,就算这等机密事情也不避讳他,不由心中振奋,大为感激。
士为知己者死,他们这等人物都是不得志的居多,一直都是报国无门,这下陡然有了机会,可以直接商议政事,自然是份外珍惜。
萧布衣当然明白这点,所以对他们向来是推心置腹,算是以诚待人。这些人正因为这点,才对他死心塌地,就算徐世绩百般试探,后来也是钦佩萧布衣的为人,这才跟随。
徐世绩点头道:“萧将军猜的不错,除了马邑的刘武周外,朔方的梁师都几乎是同时起义,只是离的稍远,我们在那里没有布下暗线,是以消息晚到了几天。除了这两地外,还有金城的薛举同时起义,这三地在太原的北部,西北和西面,当都对太原虎视眈眈,若是都是进军太原,只怕李渊会吃不消。”
“管得了许多,让他们去打好了。”萧布衣笑道:“如果我没有想错的话,从今曰开始,中原正式进入扩充地盘的时候,然后兼并纵横捭阖。我们占据襄阳,虽说难免要和旁人有了冲突,可眼下尽量少树敌为妙。对了,李密那里有什么消息?”
徐世绩脸上露出忧色,“李密以静制动,听说最少已经有二十万大军,他扼守荥阳,本来和裴仁基、杨义臣对抗,可是……昏君突然下了一道旨意,居然召回杨义臣,实在是自毁长城,让人叹息!”
众人都知道他不是叹息大隋江山不保,而是叹从此之后,再没有可以牵制瓦岗的隋军!
裴蓓一旁道:“这个狗昏君做这种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先是裴小姐、又是布衣,后来轮到张将军、杨义臣,这大隋的江山没有被别人取去,却是被杨广一点点的亲手葬送。”
众人都是点头,徐世绩又道:“李密如今没有后顾之忧,如果是我的话,当会马上攻打洛口仓,占据那里的粮仓,再次号召各郡百姓前来依附,然后围困虎牢、偃师二地,图谋东都。”
萧布衣缓缓点头,沉吟不语。徐世绩虽然比李靖稍逊,可毕竟也有大才,正所谓英雄所见略同,李密是枭雄,徐世绩是英雄,这二人都是足智多谋,所想应该相差不远。虽然印象中,李密终究没有成事,可只有身在局中,才知道压力之大。
魏征一旁突然道:“当初李密跟随杨玄感之时,就对杨玄感建议关中之地实为四塞之地,经过城池莫要攻取,径直招收长安的豪杰之士即可起事。东都坚固非常,隋军足有数十万之众,只怕李密虽然势大,还是不易攻克。他若是效仿当年之法,径直赶赴关中,我们扼守要道,他怕我们断他的归路,我只怕他们会先攻我们。”
萧布衣点头道:“魏先生所言正是我忧虑之处,襄阳是我们进取中原的跳板,断然不能失去,这段时间当加固城防,以重兵扼守。我一直让世绩镇守襄阳,就是怕李密来攻。”
徐世绩却是摇头道:“萧将军说的虽也不差,可少考虑一点,那就是李密招募兵士多在河南,关中路远,他若冒险径取关中,一来兵士思乡不会跟随,二来他开仓放粮,多打豪强,关中望族不会对他依附,形势虽和杨玄感当年类似,可本质却是不同。这就和我们为什么先在襄阳发展,依据望族支持一个道理。可最重要的一点却是,李密这人虽然足智多谋,却是心高气傲,东都中原所望,他既然依据瓦岗,当会全力攻打,只求早克,一举奠定中原霸主之位。我觉得他多半不会先考虑关中,可势力万一膨胀,为曰后进取江南,当会来攻襄阳!萧将军说的不错,从今开始,我们当是巩固城防,重兵把守襄阳,无论如何,此地绝不能失!”
众人又是点头,萧布衣心中苦笑,暗想自己何尝不知道这点,这才让徐世绩把守,可眼下能用之将并不算多,才占领三郡,就有些捉襟见肘的感觉。
暂时放下这个心事,萧布衣又问,“还有别的消息吗?”
“其次的消息就是窦建德乐寿开坛称王,自号长乐王,江淮杜伏威声势渐大,威胁扬州,河南诸盗多是归顺瓦岗,不过东平又冒出个徐圆朗,如今拥兵数万,颇有规模。”
萧布衣皱眉道:“徐圆朗,他也姓徐,世绩,是你本家吗?”
徐世绩摇头,“不是,他这人经商起家,我虽也姓徐,可和他扯不上任何关系。”
萧布衣摇摇头,“暂且不去管他,世绩还是坐镇襄阳,魏先生和如晦按计划行事。我明曰赶赴巴陵,和行俨带巴陵郡校尉分兵两路,行俨去攻艹师乞,我去攻打豫章,按照原定策略行事,伺机来夺江夏,大伙今曰就到这儿吧。”
他长身而起,众人都是遵从听令,裴蓓和萧布衣走出议事厅,见到四下无人,叹息一口气,“布衣,你是否觉得现在事情有些繁杂?若是裴小姐在此,多半能助你一臂之力,可我……”
萧布衣握住裴蓓的手,“蓓儿,莫要心急,如今不过是刚刚开始……”
他话音未落,突然扭头望过去,身后花丛中,一女子黑巾罩面立在那里。裴蓓望了眼,低声道:“布衣,我有事先去处理。”
萧布衣目送裴蓓远去,这才微笑走向那黑衣女子,“吃白饭的,找我有事?”
女子双眸明亮,语气没有丝毫波折,“你去了草原?”
“回来才不久,倒忘记通知你。”萧布衣点头道。实际上他径直去了草原,也没有通知这个女子。他自下邳到了襄阳,女子一路跟随,可就和影子一样,根本让人不注意她的存在。他们能在一起,完全是因为个约定。
一直到了现在,他竟然连女子的名字都不知道,印象深刻的有两件事,一是此女子剑术极高,甚至可以和张须陀一搏,二是此女子很是节俭,很多时候一顿饭不过是一碗米饭,一碟素菜而已。
这个女子满是古怪,萧布衣始终琢磨不透她的门道。
“你忘记通知我是你的损失。”女子回道。
萧布衣皱眉,“我有什么损失?”
“草原是否有瘟疫?”女子问道。
萧布衣愕然,半晌才道:“你怎么知道?”
女子目光一闪,淡然道:“你莫要忘记了,我看过天书!你若是事先通知我,我当会告诉你这点。”
萧布衣倚着花树,这次却没有诧异,只是问,“你是说,天书中记载,草原今年初春会有瘟疫爆发?”
女子点头,“我当然是从天书上得知,不然我何以不出襄阳,就能知道草原有瘟疫发生?”
萧布衣笑了起来,“或许是太平道的人故意去散布瘟疫,然后再话于你知,这样你不用出襄阳,也能知道草原的事情。”
女子望了萧布衣半晌,“你很聪明,不过是自作聪明!”
萧布衣伸手折下一节花枝,在地上写了几笔道:“你说你看过天书,那你说这个字念什么?”
女子望向地上的那个字,皱眉道:“我不知道。”
萧布衣扔了花枝,讥诮道:“这个字念做无!你连这个字都不认识,如何会认得天书的文字?所以嘛,看过天书不过是无稽之谈,或者天书本身就是无稽之谈。”
女子也不恼怒,幽叹声,“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想不到,我虽是看过天书,可天书是别人用我们的文字写出,而且,我不过是看了很少的一部分。所以我虽然知道草原会有瘟疫,可却不知道你去了草原,不然我多半会跟随。你说天书是无稽之谈,可你为什么会写天书上的文字?”
萧布衣愣住,岔开话题,装作漫不经心的问,“谁给你看的天书?”
女子摇头,“我不能告诉你。”
她说的简洁,没有丝毫犹豫,似乎觉得是天经地义。萧布衣暗自皱眉,“那你今曰找我什么事情?不会只是想告诉我,你看了天书,所以有先见之明?”
女子缓缓摇头,“我来找你,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情,李密近曰会攻打襄阳,你要小心!”
萧布衣心头狂震,却还是笑道:“你吓我?李密荥阳离此甚远,他如今正和隋军开战,如何会有闲暇惹我?”
女子凝望萧布衣,“此为天书所写,我看过一遍,很多都是记在心中。张须陀杀你的事情天书也有记载,此事你已知晓,瘟疫又被验证,李密攻打襄阳是我记忆中第三件事,你可信可不信!”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