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华殿众臣的决议通过,杨廷和颤抖的手在金黄的名册上写下朱厚熜的名字和族支,司礼监掌印张永面无血色,失魂落魄地亲自将名册送进慈宁宫,请张太后和夏皇后御准。
一件决定国运气数的大事,就这样被决定了。
内宫一片愁云惨雾,张太后和夏皇后抱头痛哭,两位可怜的女人哭晕了好几次,张永一动不动跪在殿门外,不停磕着头,哭着请太后和皇后御准。
慈宁宫内,能砸的东西全让两个女人砸得稀烂,满腔的怒气和不甘只能在一件件碎裂的贡品精瓷里发泄,满地的碎瓷片仍无法挽回大局,天家无子,断了香火已是不争的事实,而朱姓江山却必须延续下去,从族亲近支里选出一个人继承皇位已是唯一的选择。
张太后和夏皇后在慈宁宫里大哭大闹,状若癫狂。
闹够了,哭够了,两个可怜的女人浑然全失一国母仪的仪态,背靠着背瘫坐在猩红的地毯上,泪已流干,心中却仿佛仍被一柄柄尖刀狠狠剜着血肉,痛得说不出话来。
张永跪在慈宁宫外一边哭一边磕头,磕得额头血流不止,见她们终于发泄完了怒气,不得不壮着胆子请太后和皇后用印。
人世最艰难的抉择莫过于此。
张太后和夏皇后无神对视一眼,已有宦官双手捧着二人的印玺默然跪在一边,二人咬了咬牙。各自取过印玺,狠狠地在金册盖了下去,盖完之后,张太后扔掉印玺,抬头望向殿内房梁,忽觉一阵天旋地转,仰天喷出一口黑血,软软倒地。
慈宁宫内的宦官和宫女大惊失色,连滚带爬宣太医入宫,另有宦官捧着金册。脚步匆匆直奔文华殿。
文华殿内。杨廷和为首的内阁大学士,都察院左右都御史,宗人府宗令,以及礼部尚书毛澄等人核准印玺无误。纷纷在金册后面签署各自的官衔和名字。金册发付通政司。并派遣八百里快马奔赴湖广安陆州,请兴王朱厚熜即日启程赴京,即皇帝位。
迎立新君一事。终于尘埃落定,正式确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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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政司的快马还没离开京师,丁顺已跌跌撞撞一头闯进了北镇抚司秦堪办公的屋子。
“公爷,大事不妙,廷议下来了,众臣决议迎立安陆州兴王朱厚熜为新君,通政司八百里快马已上路,请兴王即日启程赴京,即皇帝位!”丁顺眼眶通红,神情惶急大吼。
秦堪正在批阅公文,闻言右手猛地一颤,一滴浓黑的墨汁滴落在公文上,迅速浸染,扩大。
“公爷,接下来如何行止,请公爷速速定夺!”丁顺跺脚急道。
秦堪紧紧抿着唇,目光如剑锋般盯着面前的公文,仍不发一语,微微发颤的身躯显示出此刻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公爷!”丁顺急得朝他跪下:“快想想法子吧!”
屋内沉寂片刻,秦堪仍旧保持着写字的姿势,动作凝固了许久,又云淡风轻地继续批阅公文,经过最初的慌乱后,现在每个字仍写得很稳,仿佛老僧入定,波澜不惊。
“陛下昏迷不醒,各地藩王人心思动,为安天下士子臣民之心,断绝藩王们不该有的野心,迎立新君正是应有之义,既然朝中各位大人已做了决定,我等只需恭候新君进京,日后萧规曹随,一切如旧便是,丁顺,你急什么?”秦堪一边写着字,嘴里淡淡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