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钧一阵笑声过后,悠悠开口。
“事情起因经过我已经弄清楚了,相信两位也都心知肚明,现在我觉得我们应当先把这件事情处理好。”
张屠户腆着个大肚子,“一群贱民,还想讹我,都抓牢里去关他十天半个月,他们就老实了。”
刘钧又笑了,笑声里带着嘲弄。
“张叔,你看看,看清了,对面可是好几百号人,这些人都是外地人,全是些难民。说句难听点的,他们现在一无所有,烂命一条,狗急了还会跳墙,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你要真打算这样做,这些人逼急了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做?”
张屠户脸色讪讪。
“狗急会跳墙,免子急了会咬人,而那些逼急了的人什么事都有可能做的出来的。看看如今天下各地的流寇,他们还都是那些被逼急了的人?赵兄,你不会也想弄个官逼民反吧?”刘钧望向赵县丞。
赵县丞连忙摇头,官逼民反这样的责任他可担不起,一丝一毫都不敢沾。
刘钧咂咂嘴,啧啧两声。
“这件事情很微妙啊,那些流民现在就跟一个火药桶似的,而我们就是那些坐在火药桶上的人,一不小心,这火星溅进桶里,砰的一声爆炸,咱们就全得飞上天,两位说我说的对吧?”
赵县丞点头,张屠户也脸色难看的点头。
“有些事情强压不得,若只是一两个流民,当然没问题,可现在是几百个流民。现在到处都是流贼,这些流民心里也暴燥着呢,你们二位刚才当也听到了,刚才有人在喊干脆反他娘的这话吧,这就是危险的苗头啊。处理不好,就成引火索了。”
“那继业你说怎么办?”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尽量把这事安抚下来。”刘钧很直接的道。
“怎么个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说白了就是拿点银子出来,花钱消灾。”刘钧笑的很灿烂,“别心疼钱,钱能解决的事情都是小事,怕就怕你肯出钱别人还不肯息事宁人呢。这人最怕的事情是什么,是有命赚钱却没命花钱!”
张屠户打了个颤抖,突然感觉有些后背生凉。
刘钧虽然也不希望事情闹大,事情闹大了,最后捅到上面,赵县丞张屠户一干人自然没好处,那些流民则将更惨。他希望能帮那些人一把,因此最好的办法就是息事宁人。
但息事宁人也有不同的办法,比如他打算敲张屠户一笔,让他也得个报应出点血。
刘钧提供给张屠户的解决办法很简单,也不让他承认自己出当了假银,只说念那赵顺可怜,愿意拿些银两来给赵顺的孩子治病。当然,这一切都是私下的和了,不能宣扬出去的。
初步谈好,刘钧又回去跟赵顺说了结果。不料赵顺却不愿意要张屠户的钱,“我只要个清白,我没有诬他们,没想敲诈他们的银钱,是他们拿假银骗我。”
“我当然相信你,不过这事情大家各退一步,就此化了。让张屠户出笔银子,用来改善下窝棚村的环境也好啊。”
一番劝说过后,最后由刘钧主导,张屠代表典当铺和赵顺达成和解。
典当铺把赵顺的掣电铳还给赵顺,另外赔给赵顺五十两银子汤药费和五十两的误工费再加五十两的名誉损失费。总共一百五十两银子,当然,实际上这些巧立名目的银子,其实是给今天过来的那几百号流民一起的安抚钱。
张屠户是不想出这笔钱的,可赵县丞看刘钧明摆着是要站在那些穷汉子一边,又有李春江一直站在一边不说话,他也知道这件事情是不可能捂盖子的,既然捂不住,那么就得想办法把事情结了,不然他的伪银生意可能就要出问题,因此得不偿失。两相权衡,他最终还是同意拿一百五十两银子私了此事。
“事先说好,此事就此为止,双方都不许再找后续,同意吗?”刘钧问张屠户和赵顺,两人都气呼呼的瞪着对方,可在刘钧面前,他们还是一起点了头。
双方同意,然后一百五十两银子送到刘钧手上。
刘钧拿着银子问了张屠户一句,“这银子成色如何?”
张屠户有些尴尬,但他还是很聪明的,知道他惹不起刘钧,这话虽然让他有些羞怒,可还是认真回答了,“十成金花银,如假包换。”
“好了,这事就到此为止,大家各回各家吧,散了散了。”
刘钧跟赵顺一起返回流民的队伍里,银子也给了他。
“这银子我不要,既然刘公子先前说可以帮大家改善下条件,不如请刘公子帮我们出面,请求县里把民难窝棚那块地方划给我们居住,然后用这钱盖一些简易的房子,让大家可以有个真正的家。”
一百五十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也不算少。可如果给几百户难民来分,一家也不过分几钱银子而已。但如果集中起来,盖一些简易点的房子,却还是能够的。简易一点,起码能给每户一栋房子。
眼看就要进入秋天了,接着就是冬天,如果有了房子,他们这个冬天就能有摭风挡雨避寒的家,而不再只是几个漏雨透风的窝棚。
刘钧道,“你们这样其实也不是个长久的办法,没有正常的活干,养家糊口很难。”
“我们又何偿不知道,可我们大多是逃难的百姓,好多人家里不是被流寇烧了,就是被鞑子毁了,有家也难回。”赵顺叹息着道。就如他现在,一家人没隔夜之粮,更没有半分银子,要千里迢如迢返回济南,这一路上怎么回去?
刘钧叹道,“你说的这也是实情,我现在倒有个想法,我看你们中也有不少的青壮,看他们今天的表现,都是一群很有血性的人,很勇敢。你知道我现在是虎头关巡检,我手下还有一个九头鸟团,现在我的九头鸟还准备要招百来个乡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