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闷的马蹄声停下,木陵山下一队人马停下,大步登上山。
山脚下,木陵关的哨楼厚厚的木门被一脚重重踹开,木棱关巡检司巡检史德彪在门上顺手将熄灭的长烟斗敲了敲,冲着闷热的屋内一声大喝,“都给老子出来,查哨!”
呼拉拉,屋里钻出来五个有些蔫头蔫脑的弓手。一个个还在打着哈欠,抒着眼睛,似乎还没睡醒。
“今天谁当值?”
一个面相憨厚,老实巴交的黄脸汉子,扶着屋门,打量了一眼上司,慢慢站了出来,“今天俺当值。”
“你还知道你当值?”手指着那黄脸汉子,巡检史德彪一马鞭就迎头当脸的甩了下去,“他娘的都什么时候了,当值的时候你他娘的躲屋里床上当值啊?”
“外面蚊虫多。”黄脸汉子眨眨眼,小心翼翼的道,“而且最近也一直没啥动静的。”
“蚊子多,你他娘的当值还怕蚊子多?你他娘的难道没学过军纪?”
“俺...”
“给老子站好,熊货。”
随着巡检的一声喝令,黄脸汉子下意识的收腹挺胸。
“老子再跟你们说一次,在木陵关,老子的这一亩三分地,你们都得遵老子的规矩行事。老子让你们站哨你们就站哨,是龙你给老子盘子,是虎给老子趴着,老子没叫你们开口,有屁你也得给老子憋着!”史大彪瞪着那黄脸汉,喝道,“老子的话你听见没有!”
“听到了。”黄脸汉应声道,只是声音有些有气无力。气的史大彪差点又是一鞭子下去,自见过虎头关的九头鸟队伍后,他现在是越看自己的队伍越不顺眼了。他娘的,都是巡检,人家的兵怎么一个个气势猛如虎,自家的怎么就是一群土鸡瓦狗呢。
看那刘钧,也不过才二十郎当岁,可就因为带出手下的一队精锐,结果剿匪打了几仗漂亮的,立即就升巡检了,巡检位子还没坐热呢,转头又升从八品练总了。据说县里现在每月还拔他们一千两的粮饷,他娘的,他这巡检司一月都不到二十两银子。真是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
“熊货,气死老子了。”史大彪心里难服,一抖鞭子就要拿黄脸汉撒气,不料他才一挥手,那汉子立马抱头蹲下了。一边还在那里喊道,“你可不能打俺,你可是俺三表舅!”
“三表舅你个卵,老子今天就要......”
“噗!”
他话还没说完,突然面前的一个弓手身子摇晃了一下,一截锋利的箭镞透出胸前,血浆如同倒灌的河水一般,直喷出体外。弓手只闷哼一声,就手捂着那伤口倒了下去。
史大镖脑子突然炸了一下,下意识的念道,“敌袭!”
“敌袭,敌袭!”史大彪终于反应过来,他扯开喉咙奋声大喊,一面喊,一面直接往旁边滚,“趴下,快趴下。”
又是几支利箭破空而来,带着利啸,从他的身边掠过,直直的射进了他刚站立的位置。
一群巡检弓手们哆哆嗦嗦的趴下,有的干脆往屋里拥去,只有那黄脸汉子,却动作麻利的一个翻滚,趴到了屋前的大树后。
更多的羽箭射到,然后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
“干你娘,叫你他娘的放哨你去困觉,现在让人摸上山来了吧,狗日的。”吐出嘴里刚吸入的灰尘,史大彪忍不住破口大骂,“你他娘的睡,睡,睡,这下你他娘的可以一睡不起了。”
他四下看了看,就这么片刻的功夫,哨所五个弓手,加上他带来的五个弓手,连他自己一共十一个人,现在却已经有四个倒在了血泊之中,凄厉的喊叫声此起彼伏。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啊!”一个弓手凄厉的喊叫着,死命的摸着自己的眼睛,一支箭正中他的一只眼睛,幸运的是没有射的太深,要不然他现在连喊叫的机会都没有。可眼睛上插着一支箭,那也是相当恐怖的情况。伤兵伸手去拔箭,拔了几下,最后一声大喝,箭拔出来了,却连眼珠着都一起带了出来,显得狰狞无比。
还有一个家伙大腿中了一箭,鲜血跟决堤似的喷出来,受伤弓手拿手去捂,可血依然不断从指缝里涌出来,根本止不住。
“撕块布把大腿扎紧。”史德彪看着不远的这个伤兵喊道,“再不止血,你他娘的就要血流干了。”
“脚,我的脚!”
“别他娘的嚎了。”史大彪从自己的中衣上撕下一条长布条,团成一团扔了过去,“快自己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