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太后与张太后还有袁田两位太妃,永定二王与两位公主也都坐在殿里。刘钧出征在即,两宫太后让皇帝请来刘钧,一家人一起吃顿饭,叙叙家常,联络下感情。
朱慈烺虽才十三岁,可坐在那里,身上却隐隐有了一股子帝王的威仪,稳重的不像个少年。倒是永定二王,围在刘钧身边,十足的孩子模样。
张太皇看着皇帝与刘钧四个坐在那里,轻笑着对周太后道,“你看皇上与郡王,非是骨肉却如骨肉般亲密。”
“继业是个好孩子,陛下当初托孤于他,确实没做错。有他在,大明就有了擎天一柱。”周太后感动的道,崇祯突然驾崩,留下毫无准备的她们娘俩,当时她都不知道如何是好。甚至连先帝的丧葬费用都凑不齐,山陵都还没有来的及修建。
是刘钧调来银钱,运来粮食,办妥了国丧,开始营建山陵,还平定了京营的闹饷。就如现在,辽军叛乱,清军来犯,可有刘钧在,她却没有丝毫的担忧。
朱慈烺看着棋盘,无奈的一笑,“就差一点,差一点就能赢皇兄了。”
“我也是一时侥幸而已。”
“不下了,再下我也不是皇兄对手,皇兄故意让我的,要不我肯定会输的很惨。”
刘钧笑笑,“我可是全力以赴的,陛下不要冤枉我。”
朱慈烺让两个兄弟去陪着太后她们,等他们走了,朱慈烺对刘钧道,“皇兄,此次出征,有几成胜算?”
“陛下,臣敢向陛下保证,绝对不让鞑子越过长城防线。”
“我们不能反击吗?抄他们的后路,或者派辽东的兵马直捣敌穴呢?”朱慈烺有些兴奋的问道。
“陛下。击败敌人的办法有很多种,不一定要正面相对。大明现在的状态,虽然外表看来是一个巨人,但这个巨人重病刚好。外表虽在,内里却虚弱无比。如今我们好不容易稳住病势,正要将养休息,一点点恢复。”
朱慈烺毕竟少年心性,道理他懂。可他觉得大明现在状况很好,他更想要杀出关去,收复辽东。
“陛下,给我三年时间,三年之后,我当亲自请缨出征,率军东征,一举踏平建虏,直抵黑龙江,威加北海。”
“三年。可朕三天都不想等。鞑子刺杀了先帝,还夺了我辽西,朕不甘心。”
“陛下,不打无准备之仗,如无准备,那就很难胜利。我们要的是一场胜利,而不是一场灾难。”刘钧不得不耐心的劝道。
“还要什么准备?我们不是有数十万完成整编的大军,统兵的还都是如张山蔡远这样的郡王旧部,都久经战阵,常统兵马。经验丰富。”
刘钧很想笑,十三岁的皇帝,想要让他明白什么是真正的战争,太难了。
“陛下。攘外必先安内啊。如今中原未靖,寇匪未平,兼之崇祯朝以来,多年动荡,内忧外患,如今局势虽好些。可也还只是表象。实际上,大明各处都是百废待兴。天下还有许多百姓衣食无着,朝廷需要的是恢复地方的生产,需要的是推行新的商税,充实国库,民富然后国强。”
朱慈烺闷闷不乐的坐在那里,垂头叹气。
过了一会,他才算是转换了点心情。
“皇兄,我听王承恩说,京师原来的皇店要重新开业了,好像都改成了百货商场?”
“是的陛下,这些商场货物充足,实行平价策略,能够大大降低如今京师虚高的物价,能让百姓安定。”
“哦,是这样啊。”朱慈烺点点头,“皇兄,我还听说你在京师推行新税法,大征商税?”
“暂时还只是在京师和湖北两地试行,征向商税,却并非是横征暴敛。”
刘钧向朱慈烺仔细解释了一下新的商税,一改原来的商税征收之策,建立一种新的商税制度,是为了国家财政健全。
现在新推出的商税,主要就是营业税、商品税和增值税三种,盐茶烟酒马五种则做为专税另列。
“陛下,就如这营业税,我们设置了起征点,对于月营业额低于二十块银元的免征营业税。对于五十以上,三百块以下的月营业额的商铺,则采用的是定期定额税制,按照他们的店铺规模和正常的营业额,给出一个定额的税额,一般不会超过营业客的百分之五。他们定期缴纳定额的税金,如果营业额超过定额,则要主动补齐多余部份。”
“我们对于那些规模较大的商行,则采用的是按营业额征税方式,由商家自己报税,税务署的人会查他们的帐本、发票,核对有无隐瞒偷漏行为。”
“商税之外,还有关税矿税,以及盐茶等专卖税。总之,新的税制会更加合理。我们不会干杀鸡取卵这样的事情,但也不会一味的忽略商税。”
大明的税制基本上都还是遵循着朱元璋开国之初定下的税制。朱元璋是个贫苦百姓出身,要过饭当过和尚,后来参加起义军推翻元朝,坐了天下当了皇帝,一个传奇的人物。但他对于经济,确实不懂。
因此他订下的税制,充满了许多严重的缺点。明代的税收过低,农业税低,商业税更低。
刘钧穿越之前,对明代的税收,有个印象是明代税重,税太重了,重的百姓活不下去,皇帝还经常派太监征矿税等等,害的百姓都活不下去。
但现在,刘钧对于明代的税制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大明的税收不是高了,而是低了,是太低了。
但百姓也确实苦,可朝廷实际上又并没收到税,问题出在哪了?出在了朝廷的税制上,朝廷一面是税制极低,另一面又搞定额征税,再加之大明官员的俸禄是历朝最低,官员文人又拥有特权,加之地方上分封的宗藩们巧取豪夺。结果就造成了朝廷穷,一直穷,穷的要死。
百姓苦,一直苦。苦的要命。
一面是商税几近于无,一面却又是重重设卡的关税。大明的税制存在着一个严重的缺陷,就是没有遵循税收的基本征税之法。国家税收大多来自最贫苦的小老百姓,越有钱的反而税交的越少。
各种各样的加征加派,还有火耗等等。还要承受各种很重的劳役差役,但实际上大明百姓承担的大多负担,并不是直接来自朝廷,他们交的那些钱,也大多不是给了朝廷。
大明税制最让刘钧觉得惊叹的还是定额税制。
所谓定额税制,就类似于永不加赋。
大明开国之初,每年两税的粮税差不多是三千万石,然后朱元璋就下过旨,以后征粮税就是这个标准,不管以后开荒多少田地。都不再征税。虽然后来二百余年里有过变动,但变来变去,这个税额都没变过,洪武时田亩八亿多也是三千万石粮税,到后来剩下四亿多田地在册时,也依然是每年征收近三千万石粮,甚至到了万历后期,户部上的田亩都达到十一亿多亩了,朝廷每年也还是征大约三千万石粮。
甚至在实际上,二百多年来。大明的粮税征收的最多时期是在永乐朝,其次就是洪武朝,再之后,没有增加。反而是在不断减少。农业税在减,商业税减的更多。
当初刘钧发现这些的时候,都难以相信。
印象里明朝都是税重猛于虎,怎么反而是税收过低?
他以往一直以来被灌输的观念,受到的教育就是明代的统治者们是如何残暴荒淫,如何横征暴敛。如何敲骨吸髓,广大人民群众在沉重的剥削之下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然后革命家李自成英雄是如何举起义旗,奋起反抗,带领人民百姓起义革命,推翻这些剥削阶级的。
他那时的教科书就是这样写的,好多文章里也都是这样宣传的。
按刘钧如今掌握的资料,大明平均的亩产不算高,尤其北方比南方要低许多,北方的平均亩产也就1.3石左右,而南方的平均亩产也不过2.6石左右,而现在大明的官田和民田加起来,达到近十一亿亩左右,就算按一亩一石产量算,此时正常的粮食年产量,也应当达到十一亿石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