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殿外廊下,兵部尚书陈新甲一脸忧色的站在那里。?
“听说陛下遗诏不仅晋封刘继业为汉王,还只立他一人为新君顾命大臣,并让他在天子亲政前全权统领国事?”
“是的。”吴甡看起来苍老了许多。“也许陛下遗言还未交待完,可惜陛下已经驾崩了。”
“那他刘继业岂不成了摄政王?岂有此理,大明王朝还从没有这样的事情。这怎么能行,祖宗制度还要不要了,还有,为何陛下会去西山操纵火炮,为什么火炮会炸膛?那些随驾的侍卫亲军为什么不劝阻陛下,为什么不保护好陛下。我怀疑,只怕这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没证据的事情不要胡说。”
“也非完全胡说,陛下的侍卫亲军全是刘钧的旧部,从军官到士兵都是。还有陛下那个龙骑兵连的铳炮,也俱是自侍卫亲军中所调,楚军造的铳炮向来精良,不可能侍卫亲军的装备反而粗制滥造的道理,而且既然是调到陛下手里的炮,难道事先就没有检验过,为何陛下一用就炸?若说这里面没鬼,我绝不相信。”
“可陛下遗诏立定王继位,令刘继业辅政。陛下并没让我辅政,这朝中老夫还有何脸面留着,我准备等陛下丧事过后,便辞职归乡。”
陈新甲急了,他气的胡子乱抖。“元辅糊涂啊,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想着个人。你想过没有,万一火炮炸膛之事并非意外呢,那你想过这里面的可怕可能吗?这个时候,唯有元辅才能压着刘继业,你这若一去,那是亲者痛仇者快啊。定王才十岁,还什么都不懂,若让刘继业单独辅政,大明二百余年江山就要完了。”
吴甡根本没听见似的,可是他也没有反驳。只是沉默着。
“元辅,现在先不管其它的,我认为要之务,就是立即解除侍卫亲军的武装。这些人严重失职,没有资格再守卫宫城皇城和随驾护卫。”
“拿什么解除?”吴甡说,“侍卫亲军虽然人数不多,可皇城侍卫、宫城侍卫以及随驾侍卫和仪卫队加起来也足一万余人,这些人可都是楚军中精选出来的。???统兵的也是刘钧心腹。况且,把守着京师内外城的九门提督还是刘允升。他统领着整整三万人的禁卫军,整个京师内外城都在他的掌握下,另外京师五城兵马司还有八千人,指挥使是罗平安,刘钧的门生部下,锦衣卫指挥使也有许多番子校尉,指挥使是刘侨,那是刘钧的叔父。而刘继业现在正带着五万人马就在京师不远的通州呢。”
陈新甲当然知道这些,刘继业如今早已经把京师内外掌控在手。
“大人。唯今只有放手一博,才有一线机会。若不然,等宫里的人前往通州召刘继业回来,则一切都晚了。”
陈新甲走近两步,他们站在殿外的廊下,两边都无旁人,惨白的宫灯出昏黄的灯光。隐约还能听到殿中传来的哭泣之声。
“大人,我与东厂提督王之心关系不错,而且京师诸勋戚家也常有走动。只要大人肯支持,我可以马上与他们联络。今晚就解除侍卫亲军的武装。”
“本兵,我得提醒你一下,侍卫亲军兵马过万,东厂未必有能力解除他们的武装。而且就算解除了侍卫亲军。还有禁卫军呢,还有五城兵马司和锦衣卫,甚至还有通州的刘继业呢,你打算如何解决?”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得先制人。侍卫亲军人虽不少,但未必没有办法解决。利用东厂的人马。召侍卫亲军的军官们聚焦议事,然后一举拿下他们,如此一来,侍卫亲军便群龙无。然后我们联合京中的勋戚们把刘侨、刘允升父子拿住,控制禁卫军后,五城兵马司不过是些衙役巡警而已,不足为惧。”
吴甡脸色平静,冷冷的打量着陈新甲,“不说这个计划有多大的胜算,就只问一句,通州的刘继业呢?”
陈新甲又上前一步,凑到吴甡耳边低沉着道,“那我还有一策,召刘业入京,待他一入京进宫觐见之时,安排东厂杀手捕杀之。甚至必要之时,我们还可以废定王另立新君。?”
“你疯了?”吴甡眼中闪过恼怒之色,“陛下尸骨未寒,我们都是大明的臣子,现在却在讨论这些,这是不忠不义。”
陈新甲退后一步,冷声道,“这个时候了,还谈这些做什么。机会只此一次,若我们错过,就再无机会了。要么,我们都回去写辞章吧,弃官回乡,也不必去管这天下将如何变化。”
“刘钧未必就是乱臣贼子。”
“真让刘继业回来独掌朝政之后,这天下他要篡夺不过是举手之劳,试问,谁面临这样的机会如此的诱惑,谁会不动心?他刘继业又不是圣人,他只是个二十余岁的年青人而已。”
“世间总还有忠孝礼义。”
“跟天下江山相比,那些又算什么。”说完,陈新甲也无心在劝说,转身离去。
吴甡回到殿中,看着开始为皇帝整理遗容的宫人,心神恍惚。
他在想,陈新甲说的那些话确实有道理,在江山皇位面前,什么仁义礼智忠孝都不值得一提。唐太宗有玄武门之变,宋太宗也有烛光斧影,连本朝的成祖,不也是靖难起兵,从自家侄子手中夺的江山。
最是无情帝王家。
刘继业也勉强算是半个皇家人,又是一个手握天下半数兵权的权臣,高欢宇文泰刘裕陈霸先杨坚,哪一个不是权臣篡位。
可陈新甲提的那些计划,并没有多少可行性。刘继业虽不在京中,可京中却尽是他的心腹和兵马。
稍后些时候,吴甡回到总理处衙门,虽然皇帝遗诏令刘钧为新皇顾命大臣,但现在刘钧还在通州,京中还是得先由吴甡主持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