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板街上静静的,吊楼下坐了两个女人,叽叽喳喳的在聊天,看到秦虎过来,就都停住话头,抬头对着她笑。??
秦虎便对他们道,“你们男人在屋里头没,通知他们到村头开会。”
“晓得了,又开会,是不是又要讲修路的事情?”一个女人一边说话,手里的活却没有停,依然很娴熟的在编着草鞋。
秦虎点了点头,大家似乎都忙碌了起来,很少能看到闲人。但又和以往的忙碌不同,以往大家也是整天不得闲,可是却有股子死气沉沉的感觉,现在大家却是带着高兴的忙碌。
过去是给头人地主们忙碌,现在是给自己忙碌啊。
乡里建了供销社、粮站、邮政所,农技所、还建了信用社,给乡里各村寨的穷困百姓放肋农无息贷款。
乡里的干部还下乡到村寨里来,搞了划片包干蹲点,帮助百姓脱贫。他们带来了土豆、玉米、红薯等耐旱高产的作物,教导大家种植这些新作用的方法技术,还帮大家联系到先进的犁耙等。
甚至还为他们买来猪崽、羊崽、小鸡小鸭,让百姓们搞家庭养殖。不少的村里还开起了一些村办的小作坊,编草席、草鞋,打石头,采沙子,弄起了骡子搞起了马帮跑运输。
还有种植各种果木的。
现在没有人有空在大白天跑到巷口扎堆闲聊了,以往总在村口里玩耍的孩子也见不到了,他们被送去了村小读书。村头朗朗的读书声,总是村民们最喜欢听的声音。孩子在学校上课读书,不需要家里出一分钱,学费不用,老师的谢礼不用,连孩子的课本纸笔费都不用,都是学校免费的,学校甚至还请了一个人专门给孩子做饭。每天的午饭孩子们不用回家,免费在学校吃,吃的还不错。
转过巷口,向北去。
他走到街头。前面的一棵大树下,有一堆货堆在那里,七八个男人正围在那里。
他们是村里马帮的赶马人。
村里的马帮是村里的共同所有,大家共同出资部份,然后由驻村的干部帮他们从乡信用社里拿到了一笔低息贷款。又通过乡里买来了四十匹骡子,这支马队就算建起来了。
马帮是云贵高原是一种独特的运输方式。云贵地区缺少良好的道路,许多地方之间的通路相当的艰险,除了一些主要的干道驿路,能够通行车马,其它的地方,主要还是靠马骡运输。
许多地方都是山高林密,气候炎热,路上有峭壁深涧,山中还有饿虎猛兽。河里有毒蛇蝎子。
道路不便,运输艰难,不论是东西运出去还是运进来,十有九是要信赖骡马,独特的地形,使得这边的河道利用水运很难。
现在朝廷在西南改土归流,穷人翻身做主,云贵地区也日新月异的变化起来。朝廷也开始在修路,但暂时也仅能修主交通干道。
运输需求大大增加,也使得马帮队也迅的扩增。这也是各地县乡按照朝廷的指示引导的结果。
要想富,先修路,路通之前,还是只能靠马帮。
村里的马帮有十名赶马人。养着四十头骡子,只跑本县各乡,做些短途的运输。他们平时最主要的任务,就是为粮站运粮到县里,再从县里把盐等商货运到乡里。
跑马帮是个相当辛苦的行当,吃住都在路上。餐风露雨。不过赶马的待遇不错,马队是村里共同所有,所有的村民占股分红,而赶马人都是村里人,他们本身也拥有一股,另外赶马则还拿一份工资。
村里也赶马人之间的协定是给他们保底的工钱,每出工一天,有一角银元。然后月底再按马队的收益计算,如果赢利达到协定的数字,那就按过的收益分红。
这个待遇是很不错的,但并不是每个人都适合赶马帮,得是身体强壮还懂马骡的人。
“这是要出去?”秦虎问。
赤黑木土见来的是副乡长,连忙停下手里活,笑着过来,他从怀里掏出烟袋递给秦虎。
“寨里头的腊肉、腌鱼还有些草鞋,运去县里头。”
赤黑木土光听名字,就知道他的身份。彝人的姓很多,据说有不下几千种,赤黑这个姓则比较特别,原来赤黑一词是对被掳掠贩卖到彝族做奴隶的人的统称,因为他们不是彝族土生土长的彝人,没有彝人的姓氏,便统统称为赤黑。
这个词本意为狗肉,久而久之,便也成为了一个姓氏。
因此姓赤黑的,基本上祖上都是彝人的奴隶,而且多是汉人。赤黑木土的名意为白马,秦虎过去也做过奴隶,因此对土木很客气。
秦虎在不久前,被上面找去谈话。因为桂花香的名气,贵阳的官员们也早闻其名。贵州巡抚认为秦虎是个很好的招牌典型,便有意让他出来当官。秦虎从没想过,自己还能当官。
他推辞,但上面坚持。秦虎现在身家万贯,桂花香开了三十多家分店,还开了好几个大作坊,有雇员伙计数百人,每年纳税极多,是纳税大户。尤其他致富还不忘记回报,一直捐钱建村小学,帮助修桥铺路,照顾孤寡老人等,名声极佳。
推他出来做官,当然有助于提升朝廷在地方上的威望。
最终还是妻子劝他出来当官,桂花香早已走上正轨,如今雇佣了专门的大掌柜和管事,分给他们干股,把这几十家店坊打量的很好。
于是,曾经的彝人族奴隶秦虎便当了官。
他从副乡长做起,虽然看起来是个九品小官,但如今官吏界限打破,举人当官都得从乡里做起,因此这个起点倒是不低。
秦虎是回到水西来当副乡长的,划给他包干蹲点的几个村寨,也是他过去熟悉的地方。看着木土,秦虎打定主意,回头到县里开会的时候,要向上面反应一下,让如赤黑这样曾经的彝族奴隶的汉人。都恢复汉姓汉名。
“一会晚点走,先开个会。”秦虎给自己卷了支纸烟,点着,抽了两口。然后说道。
“没得事。”木土笑道,“有没有啥子要从县城捎带的?”
秦虎摇了摇头,顺便又问起马帮的事情。
“路上还好走不?”
“各村各塞都响应上台号召,都在农闲时组织修路,各村寨修好各村寨的路段。争取村村通,现在路要好走的多。不过还是太简单了,基本上大部份地方都还只能走骡马,通不了车。要是能通车就好了,到时买几辆大马车运货,轻松的多。”
秦虎笑笑,能够做到眼下这样先村村修通路就不错了,想通大马车,暂时很难。
“一会开会,就是谈这修路的事情。上面头要修一条大马路。从贵阳修到昆明,再从昆明修到缅甸去。好几千里远,逢山开路,遇水架桥,要全修成能通大马车。”
“那不得有好几千里远,这能修成?”
“事在人为,只要肯修,当然能修成,不过也确实比较困难。现在上面头号召我们,各村组织修路队、马队去修路。”秦虎道。
这话一出。围在一边的赶马人都脸上微微变色。如今大家的日子确实翻身了,但这边交通闭塞,日子还是过的比较紧。虽然上面又提贷款,又是帮忙搞些山货外销。但...
“那个路怕是得修好久吧?”
“上面计划是修一年,先修通再修好。”秦虎回道。
一名年青人忍不住问,“叫我们过去修路,是不是做劳役?”